卷五十七上司馬相如傳第二十七上
“于是酒中樂酣,天子芒然而思,似若有亡,曰:‘嗟乎,此大奢侈!朕以覽聽馀閑,無事棄日,順天道以殺伐,時休息于此,恐后世靡麗,遂往而不返,非所以為繼嗣創業垂統也。’于是乎乃解酒罷獵,而命有司曰:‘地可墾辟,悉為農郊,以贍氓隸,隤墻填塹,使山澤之民得至焉。實陂池而勿禁,虛官館而勿仞。發倉廩以救貧窮,補不足,恤鰥寡,存孤獨。出德號,省刑罰,改制度,易服色,革正朔,與天下為始。’”
“于是歷吉日以齋戒,襲朝服,乘當駕,建華旗,鳴玉鸞,游于六藝之囿,馳騖乎仁義之途,覽觀《春秋》之林,射《貍首》,兼《騶虞》,弋玄鶴,舞干戚,戴云罕,揜群雅,悲《伐檀》,樂樂胥,修容乎《禮》園,翱翔乎《書》圃,述《易》道,放怪獸,登明堂,坐清廟,恣群臣,奏得失,四海之內,靡不受獲。于欺之時,天下大說,鄉風而聽,隨流而化,芔然興道而遷義,刑錯而不用,德隆于三皇,功羨于五帝。若此,故獵乃可喜也。”
“若夫終日馳騁,勞神苦形,罷車馬之用,抏士卒之精,費府庫之財,而無德厚之恩,務在獨樂,不顧眾庶,忘國家之政,貪雉菟之獲,則仁者不繇也。從此觀之,齊、楚之事,豈不哀哉!地方不過千里,而囿居九百,是草木不得墾辟,而民無所食也。夫以諸侯之細,而樂萬乘之所侈,仆恐百姓被其尤也。”
于是二子愀然改容,超若自失,逡巡避席,曰:“鄙人固陋,不知忌諱,乃今日見教,謹受命矣。”
賦奏,天子以為郎。亡是公言上林廣大,山谷水泉萬物,及子虛言云夢所有甚眾,侈靡多過其實,且非義理所止,故刪取其要,歸正道而論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