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四十五 志第二十六
時濟南尹梁肅言,犯徒者當免杖。朝廷以為今法已輕于古,恐滋奸惡,不從。嘗詔宰臣,朝廷每歲再遣審錄官,本以為民伸冤滯也,而所遣多不盡心,但文具而已。審錄之官,非止理問重刑,凡訴訟案牘,皆當閱實是非,囚徒不應囚系則當釋放,官吏之罪即以狀聞,失糾察者嚴加懲斷,不以贖論。又以監察御史體察東北路官吏,輒受訟牒,為不稱職,笞之五十。又謂宰臣曰:“比聞大理寺斷獄,雖無疑者亦經旬月,何耶?”參知政事移剌道對曰:“在法,決死囚不過七日,徒刑五日,杖罪三日。”上曰:“法有程限,而輒違之,弛慢也。”罷朝,御批送尚書省曰:“凡法寺斷重輕罪各有期限,法官但犯皆的決,豈敢有違。但以卿等所見不一,至于再三批送,其議定奏者書奏牘亦不下旬日,以致事多滯留,自今當勿復爾。”又曰:“故廣寧尹高楨為政尚猛,雖小過,有杖而殺之者。即罪至于死而情或可恕,猶當念之,況其小過者乎?人之性命安可輕哉!”上以正隆《續降制書》多任己意,傷于苛察。而與皇統之《制》并用,是非淆亂,莫知適從,奸吏因得上下其手。遂置局,命大理卿移剌綎總中外明法者共校正。乃以皇統、正隆之《制》及大定《軍前權宜條理》、后《續行條理》,倫其輕重,刪繁正失。制有闕者以律文足之。制、律俱闕及疑而不能決者,則取旨畫定。《軍前權宜條理》內有可以常行者亦為定法,余未應者亦別為一部存之。參以近所定徒杖減半之法,凡校定千一百九十條,分為十二卷,以《大定重修制條》為名,詔頒行焉。
二十年,上見有蹂踐禾稼者,謂宰相曰:“今后有踐民田者杖六十,盜人谷者杖八十,并償其直。”二十一年,尚書省奏:“鞏州民馬俊妻安姐與管卓奸,俊以斧擊殺之,罪當死。”上曰:“可減死一等,以戒敗風俗者。”二十二年,上謂宰臣曰:“凡尚書省送大理寺文字,一斷便可聞奏。如烏古論公說事,近取觀之,初送法寺如法裁斷,再送司直披詳,又送闔寺參詳,反覆三次,妄生情見,不得結絕。朕以國政不宜滯留,昨雖炙艾六百炷,未嘗一日不坐朝,欲使卿等知勤政也。自今可止一次送寺,闔寺披詳,荀有情見即具以聞,毋使滯留也。”二十三年,尚書省奏:“益都民范德年七十六,為劉祐毆殺。祐法當死,以祐父母年俱七十余,家無侍丁,上請。”上曰:“范德與祐父母年相若,自當如父母相待,至毆殺之,難議末減,其論如法。”尚書省奏招討司官及禿里乞取本部財物制,上曰:“遠人止可矜恤,若進貢不闕,更以兵邀之,強取財物,與盜何異?且或因而生事,何可不懲。”又曰:“朕所行制條,皆臣下所奏行者,天下事多,人力有限,豈能一一盡之。必因一事奏聞,方知有所窒礙,隨即更定。今有圣旨、條理,復有制條,是使奸吏得以輕重也。”大興府民趙無事帶酒亂言,父千捕告,法當死。上曰:“為父不恤其子而告捕之,其正如此,人所甚難。可特減死一等。”武器署丞奕、直長骨赧坐受草畔子財,奕杖八十,骨赧笞二十,監察御史梁襄等坐失糾察罰俸一月。上曰:“監察,人君之耳目。事由朕發,何以監察為?”上以法寺斷獄,以漢字譯女直字,會法又復各出情見,妄生穿鑿,徒致稽緩,遂詔罷情見。二十五年二月,上以婦人在囚,輸作不便,而杖不分決,與殺無異,遂命免死輸作者,決杖二百而免輸作,以臀、背分決。時后族有犯罪者,尚書省引“八議”奏,上曰:“法者,公天下持平之器,若親者犯而從減,是使之恃此而橫恣也。昔漢文誅薄昭,有足取者。前二十年時,后族濟州節度使烏林達鈔兀嘗犯大辟,朕未嘗宥。今乃宥之,是開后世輕重出入之門也。”宰臣曰:“古所以議親,尊天子,別庶人也。”上曰:“外家自異于宗室,漢外戚權太重,至移國祚,朕所以不令諸王、公主有權也。夫有功于國,議勛可也。至若議賢,既曰賢矣,肯犯法乎?脫或緣坐,則固當減請也。”二十六年,遂奏定太子妃大功以上親,及與皇家無服者、及賢而犯私罪者,皆不入議。上謂宰臣曰:“法有倫而不倫者,其改定之。”監察御史陶鈞以攜妓游北苑,歌飲池島間,迫近殿廷,提控官石玠聞而發之。鈞令其友閻恕屬玠得緩。既而事覺,法司奏,當徒二年半。詔以鈞耳目之官,攜妓入禁苑,無上下之分,杖六十,玠、恕皆坐之。二十八年,上以制條拘于舊律,間有難解之詞,命刪修明白,使人皆曉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