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一百十七 載記第十七
興遣其將姚碩德、姚斂成、姚壽都等率眾三萬,伐楊盛于仇池。壽都等入自宕昌,斂成從下辯而進。盛遣其弟壽距成,從子斌距都。都逆擊擒之,盡俘其眾。楊壽等懼,率眾請降。碩德還師。
晉汝南太守趙策委守奔于興。
興如趙逍園,引諸沙門于澄玄堂聽鳩摩羅什演說佛經(jīng)。羅什通辯夏言,尋覽舊經(jīng),多有乘謬,不與胡本相應。興與羅什及沙門僧略、僧遷、道樹、僧睿、道坦、僧肇、曇順等八百余人,更出大品,羅什持胡本,興執(zhí)舊經(jīng),以相考校,其新文異舊者皆會于理義。續(xù)出諸經(jīng)并諸論三百余卷。今之新經(jīng)皆羅什所譯。興既托意于佛道,公卿已下莫不欽附,沙門自遠而至者五千余人。起浮圖于永貴里,立波若臺于中宮,沙門坐禪者恒有千數(shù)。州郡化之,事佛者十室而九矣。
使姚碩德及冠軍徐洛生等伐仇池,又遣建武趙琨自宕昌而進,遣其將斂俱寇漢中。
時劉裕誅桓玄,迎復安帝,玄衛(wèi)將軍、新安王桓謙,臨原王桓怡,雍州刺史桓蔚,左衛(wèi)將軍桓謐,中書令桓胤,將軍何澹之等奔于興。劉裕遣大參軍衡凱之詣姚顯,請通和,顯遣吉默報之,自是聘使不絕。晉求南鄉(xiāng)諸郡,興許之。群臣咸諫以為不可,興曰:"天下之善一也,劉裕拔萃起微,匡輔晉室,吾何惜數(shù)郡而不成其美乎!"遂割南鄉(xiāng)、順陽、新野、舞陰等十二郡歸于晉。
姚碩德等頻敗楊盛,盛懼,請降,遣子難當及僚佐子弟數(shù)十人為質,碩德等引還。署盛為使持節(jié)、散騎常侍、都督益、寧州諸軍事、征南大將軍、開府、益州牧、武都侯。斂俱陷城固,徙漢中流人郭陶等三千余家于關中。
興班告境內(nèi)及在朝文武,立名不得犯叔父緒及碩德之名,以彰殊禮。興謙恭孝友,每見緒及碩德,如家人之禮,整服傾悚,言則稱字,車馬服玩,必先二叔,然后服其次者,朝廷大政,必諮之而后行。
太史令郭黁言于興曰:"戌亥之歲,當有孤寇起于西北,宜慎其鋒。起兵如流沙,死者如亂麻,戎馬悠悠會隴頭,鮮卑、烏丸居不安,國朝疲于奔命矣。"時所在有泉水涌出,傳云飲則愈病,后多無驗。屢有妖人自稱神女,戮之乃止。
興大閱,自杜郵至于羊牧。興以姚碩德來朝,大赦其境內(nèi)。及碩德歸于秦州,興送之,及雍乃還。
禿發(fā)傉檀獻興馬三千匹,羊三萬頭。興以為忠于己,乃署傉檀為涼州刺史,征涼州刺史王尚還長安。涼州人申屠英等二百余人,遣主簿胡威詣興,請留尚,興弗許。引威見之,威流涕謂興曰:"臣州奉國五年,王威不接,銜膽棲冰、孤城獨守者,仰恃陛下威靈,俯杖良牧惠化。忽違天人之心,以華土資狄。若傉檀才望應代,臣豈敢言。竊聞乃以臣等貿(mào)馬三千匹,羊三萬口,如所傳實者,是為棄人貴畜。茍以馬供軍國,直煩尚書一符,三千余家戶輸一匹,朝下夕辦,何故以一方委此奸胡!昔漢武傾天下之資,開建河西,隔絕諸戎,斷匈奴右臂,所以終能屠大宛王毋寡。今陛下方布政玉門,流化西域,奈何以五郡之地資之玁狁,忠誠華族棄之虐虜!非但臣州里涂炭,懼方為圣朝旰食之憂。"興乃遣西平人車普馳止王尚,又遣使喻傉檀。會傉檀已至姑臧,普以狀先告之。傉檀懼,脅遣王尚,遂入姑臧。
尚既至長安,坐匿呂氏宮人,擅殺逃人薄禾等,禁止南臺。涼州別駕宗敞、治中張穆、主簿邊憲、胡威等上疏理尚曰:
臣州荒裔,鄰帶寇仇,居泰無垂拱之安,運否離傾覆之難。自張氏頹基,德風絕而莫扇;呂數(shù)將終,梟鶚以之翻翔。群生嬰罔極之痛,西夏有焚如之禍。幸皇鑒降眷,純風遠被。刺史王尚受任垂滅之州,策成難全之際,輕身率下,躬儉節(jié)用,勞逸豐約,與眾同之,勸課農(nóng)桑,時無廢業(yè)。然后振王威以掃不庭,回天波以蕩氛穢。則群逆冰摧,不俟朱陽之曜;若秋霜隕籜,豈待勁風之威。何定遠之足高,營平之獨美!經(jīng)始甫爾,會朝算改授,使希世之功不終于必成,易失之機踐之而莫展。當其時而明其事者,誰不慨然!
既遠役遐方,劬勞于外,雖效未酬恩,而在公無闕。自至京師,二旬于今,出車之命莫逮,萋斐之責惟深。以取呂氏宮人裴氏及殺逃人薄禾等為南臺所禁,天鑒玄鏡,暫免圇圄,譏繩之文,未離簡墨。裴氏年垂知命,首發(fā)二毛,嫠居本家,不在尚室,年邁姿陋,何用送為!邊藩耍捍,眾力是寄,禾等私逃,罪應憲墨,以殺止殺,安邊之義也。假若以不送裴氏為罪者,正闕奚官之一女子耳。論勛則功重,言瑕則過微。而執(zhí)憲吹毛求疵,忘勞記過,斯先哲所以泣血于當年,微臣所以仰天而灑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