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一百十八 載記第十八
興從朝門游于文武苑,及昏而還,將自平朔門入。前驅既至,城門校尉王滿聰被甲持杖,閉門距之,曰:"今已昏暗,奸良不辨,有死而已,門不可開。"興乃回從朝門而入。旦而召滿聰,進位二等。
乞伏乾歸以眾叛,攻陷金城,執太守任蘭。蘭厲色責乾歸以背恩違義,乾歸怒而囚之,蘭遂不食而死。
赫連勃勃遣其將胡金纂將萬余騎攻平涼。興如貳城,因救平涼,纂眾大潰,生擒纂。勃勃遣兄子提攻陷定陽,執北中郎將姚廣都。興將曹熾、曹云、王肆佛等各將數千戶避勃勃內徙,興處佛于湟山澤,熾、云于陳倉。勃勃寇隴右,攻白崖堡,破之,遂趣清水。略陽太守姚壽都委守奔秦州,勃勃又收其眾而歸。興自安定追之,至壽渠川,不及而還。
初,天水人姜紀,呂氏之叛臣,阿謅奸詐,好問人之親戚。興子弼有寵于興,紀遂傾心附之。弼時為雍州刺史,鎮安定,與密謀還朝,令傾心事常山公顯,樹黨左右。至是,興以弼為尚書令、侍中、大將軍。既居將相,虛襟引納,收結朝士,勢傾東宮,遂有奪嫡之謀矣。
興以勃勃、乾歸作亂西北,傉檀、蒙遜擅兵河右,疇咨將帥之臣,欲鎮撫二方。隴東太守郭播言于興曰:"嶺北二州鎮戶皆數萬,若得文武之才以綏撫之,足以靖塞奸略。"興曰;"吾每思得廉頗、李牧鎮撫四方,使便宜行事。然任非其人,恒致負敗。卿試舉之。"播曰:"清潔善撫邊,則平陸子王元始;雄武多奇略,則建威王煥;賞罰必行,臨敵不顧,則奮武彭蠔。"興曰:"蠔令行禁止則有之,非綏邊之才也。始、煥年少,吾未知其為人。"播曰:"廣平公弼才兼文武,宜鎮督一方,愿陛下遠鑒前車,近悟后轍。"興不從,以其太常索棱為太尉,領隴西內史,綏誘乾歸。政績既美,乾歸感而歸之。太史令任猗言于興曰:"白氣出于北方,東西竟天五百里,當有破軍流血。"乞伏乾歸遣使送所掠守宰,謝罪請降。興以勃勃之難,權宜許之,假干歸及其子熾磐官爵。
姚詳時鎮杏城,為赫連勃勃所逼,糧盡委守,南奔大蘇。勃勃耍之,眾散,為勃勃所執。時遣衛大將軍顯迎詳,詳敗,遂屯杏城,因令顯都督安定嶺北二鎮事。
潁川太守姚平都自許昌來朝,言于興曰:"劉裕敢懷奸計,屯聚芍陂,有擾邊之志,宜遣燒之,以散其眾謀。"興曰:"裕之輕弱,安敢窺吾疆埸!茍有奸心,其在子孫乎!"召其尚書楊佛嵩謂之曰:"吳兒不自知,乃有非分之意。待至孟冬,當遣卿率精騎三萬焚其積聚。"嵩曰:"陛下若任臣以此役者,當從肥口濟淮,直趣壽春,舉大眾以屯城,縱輕騎以掠野,使淮南蕭條,兵粟俱了,足令吳兒俯仰回惶,神爽飛越。"興大悅。
時西胡梁國兒于平涼作壽冢,每將妻妾入冢飲宴,酒酣,升靈床而歌。時人或譏之,國兒不以為意。前后征伐,屢有大功,興以為鎮北將軍,封平輿男,年八十余乃死。
時客星入東井,所在地震,前后一百五十六。興公卿抗表請罪,興曰:"災譴之來,咎在元首;近代或歸罪三公,甚無謂也。公等其悉冠履復位。"
仇池公楊盛叛,侵擾祁山。遣建威趙琨率騎五千為前鋒,立節楊伯壽統步卒繼之,前將軍姚恢、左將軍姚文宗入自鷲陜,鎮西、秦州刺史姚嵩入羊頭陜,右衛胡翼度從陰密出自汧城,討盛。興將輕騎五千,自雍赴之,與諸將軍會于隴口。天水太守王松忿言于嵩曰:"先皇神略無方,威武冠世,冠軍徐洛生猛毅兼人,佐命英輔,再入仇池,無功而還。非楊盛智勇能全,直是地勢然也。今以趙琨之眾,使君之威,準之先朝,實未見成功。使君具悉形便,何不表聞?"嵩不從。盛率眾與琨相持,伯壽畏懦弗進,琨眾寡不敵,為盛所敗,興斬伯壽而還。嵩乃具陳松忿之言,興善之。
乾歸為其下人所殺,子熾磐新立,群下咸勸興取之。興曰:"乾歸先已返善,吾方當懷撫,因喪伐之,非朕本志也。"
以楊佛嵩都督嶺北討虜諸軍事、安遠將軍、雍州刺史,率領北見兵以討赫連勃勃。嵩發數日,興謂群臣曰:"佛嵩驍勇果銳,每臨敵對寇,不可制抑,吾常節之,配兵不過五千。今眾旅既多,遇賊必敗。今去已遠,追之無及,吾深憂之。"其下咸以為不然。佛嵩果為勃勃所執,絕亢而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