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一百六十七 列傳第一百一十七
寶歷元年七月,罷判度支。大和二年十月罷相,檢校左仆射、平章事、襄州刺史、山南東道節度使。五年,入為左仆射,判太常卿事。十一月,檢校司空、鳳翔尹、鳳翔隴節度使。六年,以疾求還京師。七年四月卒,贈司徒,謚曰恭惠。
易直自入仕十年余,常居散秩,不應請辟;及居方任,亦以公廉聞。在相位,未嘗論用親黨,凡于公舉,即無所避。然元和中,吏部尚書鄭余慶議仆射上日儀制,不與隔品官亢禮。易直時為御史中丞,奏駁余慶所議。及易直為左仆射,卻行隔品致敬之禮,時論非之。
李逢吉,字虛舟,隴西人。貞觀中學士李玄道曾孫。祖顏,父歸期。逢吉登進士第,釋褐授振武節度掌書記。入朝為左拾遺、左補闕,改侍御史,充入吐蕃冊命副使、工部員外郎,又充入南詔副使。元和四年,使還,拜祠部郎中,轉右司。六年,遷給事中。七年,與司勛員外郎李巨并為太子諸王侍讀。九年,改中書舍人。十一年二月,權知禮部貢舉、騎都尉,賜緋。四月,加朝議大夫、門下侍郎、同平章事,賜金紫。其貢院事,仍委禮部尚書王播署榜。
逢吉天與奸回,妒賢傷善。時用兵討淮、蔡,憲宗以兵機委裴度,逢吉慮其成功,密沮之,由是相惡。及度親征,學士令孤楚為度制辭,言不合旨,楚與逢吉相善,帝皆黜之;罷楚學士,罷逢吉政事,出為劍南東川節度使、檢校兵部尚書。
穆宗即位,移襄州刺史、山南東道節度使。逢吉于帝有侍讀之恩,遣人密結幸臣,求還京師。長慶二年三月,召為兵部尚書。時裴度亦自太原入朝。以度招懷河朔功,復留度,與工部侍郎元稹相次拜平章事。度在太原時,嘗上表論稹奸邪。及同居相位,逢吉以為勢必相傾,乃遣人告和王傅于方結客,欲為元稹刺裴度。及捕于方,鞫之無狀,稹、度俱罷相位,逢吉代度為門下侍郎平章事。自是浸以恩澤結朝臣之不逞者,造作謗言,百端中傷裴度。賴學士李紳、韋處厚等顯于上前,言度為逢吉排斥,而度于國有功,不宜擯棄,故得以仆射在朝。時已失河朔,而王智興擅據徐州,李絺+據汴州。國威不振, 天下延頸俟度再秉國鈞,以攘暴亂。及為逢吉嫁禍,奪其權,四海為之側目,朝士上疏論列者十余人。屬時君荒淫,政出群小,而度竟逐外藩。
學士李紳有寵,逢吉惡之,乃除為中丞,又欲出于外。乃以吏部侍郎韓愈為京兆尹,兼御史大夫,放臺參。以紳褊直,必與愈爭。及制出,紳果移牒往來。愈性木強,遂至語辭不遜,喧論于朝。逢吉乃罷愈為兵部侍郎,紳為江西觀察使。紳中謝日,帝留而不遣。
翼城人鄭注以醫藥得幸于中尉王守澄,逢吉令其從子仲言賂注,求結于守澄。仲言辯譎多端,守澄見之甚悅。自是,逢吉有助,事無違者。
敬宗初即位,年方童丱,守澄從容奏曰:"陛下得為太子,逢吉之力也。是時,杜元穎、李紳堅請立深王為太子。"乃貶紳端州司馬。朝士代逢吉鳴吠者,張又新、李續之、張權輿、劉棲楚、李虞、程昔范、姜洽、李仲言,時號"八關十六子"。又新等八人居要劇,而胥附者又八人,有求于逢吉者,必先經此八人納賂,無不如意者。逢吉尋封涼國公,邑千戶,兼右仆射。
昭愍即位,左右屢言裴度之賢,曾立大勛,帝甚嘉之。因中使往興元,即令問訊。
寶歷初,度連上章請入覲。逢吉之黨坐不安席,如矢攢身,乃相與為謀,欲沮其來。張權輿撰"非衣小兒"之謠,傳于閭巷。言度相有天分,應謠讖。而韋處厚于上前解析,言權輿所撰之言。既不能沮,又令衛尉卿劉遵古從人安再榮告武昭謀害逢吉。武昭者,有才力,裴度破淮、蔡時獎用之,累奏為刺史。及度被斥,昭以門吏久不見用,客于京師,途窮頗有怨言。逢吉冀法司鞫昭行止,則顯裴度任用,以沮入朝之行。逢吉又與同列李程不協。太學博士李涉、金吾兵曹茅匯者,于京師貴游間以氣俠相許,二人出入程及逢吉之門。水部郎中李仍叔,程之族,知武昭郁郁恨不得官,仍叔謂昭曰:"程欲與公官,但逢吉阻之。"昭愈憤怒,因酒與京師人劉審、張少騰說刺逢吉之言。審以昭言告張權輿,乃聞于逢吉,即令茅匯召昭相見,逢吉厚相結托,自是疑怨之言稍息。逢吉待茅匯尤厚,嘗與匯書云:"足下當字仆為'自求',仆當字足下為'利見'"。文字往來,其間甚密。及裴度求覲,無計沮之,即令訐武昭事,以暴揚其跡。再榮既告,李仲言誡匯曰:"言武昭與李程同謀則活,否則爾死。"匯曰:"冤死甘心。誣人以自免,予不為也。"及昭下獄,逢吉之丑跡皆彰。昭死,仲言流象州,茅匯流巂州,李涉流康州,李虞自拾遺為河南士曹。敬宗待裴度益厚,乃自漢中召還,復知政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