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二百七十七 列傳第一百六十五
昌胤,西充人。崇禎十年進士。授青陽知縣。南京覆,走匿九華山,謀舉兵。事泄被執,夜死旅店中。
球,溧陽諸生,僉事鼎新子也。毀家募兵。兵散,被執而死。
石磐,鹽城諸生,與都司酆某同舉兵,兵敗被執。酆言:“此儒生,吾劫之為書記耳。”石磐曰:“吾首事,奈何諱之!”系獄六十余日,與酆偕死。
湛,太倉諸生。城已下,與兄淳復集里人數百圍城。城中兵出擊,淳赴水死,湛被斫死。
之玙,歷官副總兵,駐福山。蘇州既降,諸生陸世鑰聚眾焚城樓。之玙率千人入城,與大清兵戰,潰走,之玙戰死。
其時以諸生死者,有六合馬純仁、邳州王臺輔。南京既下,六合即歸附,純仁題銘橋柱,抱石投水死。臺輔,當崇禎末,聞宦官復出鎮,將草疏極諫。甫入都,都城陷,乃還。福王時,東平伯劉澤清、御史王燮張樂大宴于睢寧。臺輔衰纟至直入,責之曰:“國破君亡,此公等臥薪嘗膽、食不下咽時,顧置酒大會耶!”左右欲鞭之,燮曰:“狂生也。”命引去。及南京覆,臺輔視其廩曰:“此吾所樹,盡此死。”明年,粟盡,北面再拜,自縊死。
沈猶龍,字云升,松江華亭人。萬歷四十四年進士。除鄞縣知縣。天啟初,征授御史,出為河南副使。崇禎元年,召復故官,進太仆少卿,拜右僉都御史,巡撫福建。江西妖賊張普薇等作亂,猶龍遣游擊黃斌卿協剿,大破之。增秩賜金,以憂歸。服闋,起兵部右侍郎兼右僉都御史,總督兩廣軍務,兼廣東巡撫。
十七年冬,福王召理部事,不就,乞葬親歸。明年,南京失守,列城望風下。閏六月,吳淞總兵官吳志葵自海入江,結水寨于泖湖。會總兵官黃蜚擁千艘自無錫至,與合。猶龍乃偕里人李待問、章簡等,募壯士數千人守城,與二將相掎角,而參將侯承祖守金山。八月,大清兵至,二將敗于春申浦,城遂被圍。未幾破,猶龍出走,中矢死。待問守東門,簡守南門,城破,俱被殺。華亭教諭眭明永題詩明倫堂,投繯死。諸生戴泓赴池死。嘉定舉人傅凝之參志葵軍事,兵敗,赴水死。大清兵遂攻金山,承祖與子世祿猶固守。城既破,巷戰逾時,世祿中四十矢,被獲,死之。承祖亦被獲,說之降,不從,遂被殺。志葵、蜚既敗,執至江陰城下,令說城中人降。志葵說之,蜚不語,城迄不下,后皆被殺。
待問,字存我,崇禎末進士。授中書舍人。工文章,兼精書法。簡,字坤能。舉于鄉,官羅源知縣。
陳子龍,字臥子,松江華亭人。生有異才,工舉子業,兼治詩賦古文,取法魏、晉,駢體尤精妙。崇禎十年進士。選紹興推官。
東陽諸生許都者,副使達道孫也。家富,任俠好施,陰以兵法部勒賓客子弟,思得一當。子龍嘗薦諸上官,不用,東陽令以私憾之。適義烏奸人假中貴名招兵事發,都葬母山中,會者萬人。或告監司王雄曰:“都反矣。”雄遽遣使收捕,都遂反。旬日間聚眾數萬,連陷東陽、義烏、浦江,遂逼郡城,既而引去。巡撫董象恒坐事逮,代者未至,巡按御史左光先以撫標兵,命子龍為監軍討之,稍有俘獲。而游擊蔣若來破其犯郡之兵,都乃率余卒三千保南砦。雄欲撫賊,語子龍曰:“賊聚糧據險,官軍不能仰攻,非曠日不克。我兵萬人,止五日糧,奈何?”子龍曰:“都,舊識也,請往察之。”乃單騎入都營,責數其罪,諭令歸降,待以不死。遂挾都見雄。復挾都走山中,散遣其眾,而以二百人降。光先與東陽令善,竟斬都等六十余人于江滸。子龍爭,不能得。
以定亂功,擢兵科給事中。命甫下而京師陷,乃事福王于南京。其年六月,言防江之策莫過水師,海舟議不可緩,請專委兵部主事何剛訓練,從之。太仆少卿馬紹愉奉使陛見,語及陳新甲主款事。王曰:“如此,新甲當恤。”廷臣無應者,獨少詹事陳盟曰可。因命予恤,且追罪嘗劾新甲者。廷臣懲劉孔昭殿上相爭事,不敢言。子龍與同官李清交章力諫,事獲已。
未幾,列上防守要策,請召還故尚書鄭三俊,都御史易應昌、房可壯、孫晉,并可之。又言:“中使四出搜巷。凡有女之家,黃紙貼額,持之而去,閭井騷然。明旨未經有司,中使私自搜采,甚非法紀。”乃命禁訛傳誑惑者。子龍又言:“中興之主,莫不身先士卒,故能光復舊物。今入國門再旬矣,人情泄沓,無異升平。清歌漏舟之中,痛飲焚屋之內,臣不知其所終。其始皆起于姑息一二武臣,以至凡百政令皆因循遵養,臣甚為之寒心也。”亦不聽。明年二月乞終養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