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二百六十八 列傳第一百五十六
十五年冬,山西總兵官許定國有罪論死,以遇吉代之。至則汰老弱,繕甲仗,練勇敢,一軍特精。明年十二月,李自成陷全陜,將犯山西。遇吉以沿河千余里,賊處處可渡,分兵扼其上流,以下流蒲坂屬之巡撫蔡懋德,而請濟師于朝。朝廷遣副將熊通以二千人來赴。十七年正月,遇吉令通防河。會平陽守將陳尚智已遣使迎賊,諷通還鎮說降。遇吉叱之曰:“吾受國厚恩,寧從爾叛逆!且爾統兵二千,不能殺賊,反作說客邪!”立斬之,傳首京師。至二月七日,太原陷,懋德死之。賊遂陷忻州,圍代州。
遇吉先在代遏其北犯,乃憑城固守,而潛出兵奮擊。連數日,殺賊無算。會食盡援絕,退保寧武。賊亦踵至,大呼五日不降者屠其城。遇吉四面發大炮,殺賊萬人,火藥且盡,外圍轉急。或請甘言紿之,遇吉怒曰:“若輩何怯邪!今能勝,一軍皆忠義。即不支,縛我予賊。”于是設伏城內,出弱卒誘賊入城,亟下閘殺數千人。賊用炮攻城,圮復完者再,傷其四驍將。自成懼,欲退。其將曰:“我眾百倍于彼,但用十攻一,番進,蔑不勝矣。”自成從之。前隊死,后復繼。官軍力盡,城遂陷。遇吉巷戰,馬蹶,徒步跳蕩,手格殺數十人。身被矢如猬,竟為賊執,大罵不屈。賊懸之高竿,叢射殺之,復臠其肉。城中士民感遇吉忠義,巷戰殺賊,不可勝計。其舍中兒,先從遇吉出斗,死亡略盡。夫人劉氏素勇健,率婦女數十人據山巔公廨,登屋而射,每一矢斃一賊,賊不敢逼。縱火焚之,闔家盡死。
自成集眾計曰:“寧武雖破,吾將士死傷多。自此達京師,歷大同、陽和、宣府、居庸,皆有重兵。倘盡如寧武,吾部下寧有孑遺哉!不如還秦休息,圖后舉。”刻期將遁,而大同總兵姜瓖降表至,自成大喜。方宴其使者,宣府總兵王承蔭表亦至,自成益喜。遂決策長驅,歷大同、宣府抵居庸。太監杜之秩、總兵唐通復開門延之,京師遂不守矣。賊每語人曰:“他鎮復有一周總兵,吾安得至此。”福王時,贈太保,謚忠武,列祀旌忠祠。
黃得功,號虎山,開原衛人,其先自合肥徙。早孤,與母徐居。少負奇氣,膽略過人。年十二,母釀酒熟,竊飲至盡。母責之,笑曰:“償易耳。”時遼事急,得功持刀雜行伍中,出斬首二級,中賞率得白金五十兩,歸奉母,曰:“兒以償酒也。”由是隸經略為親軍,累功至游擊。
崇禎九年,遷副總兵,分管京衛管。十一年以禁軍從總督熊文燦擊賊于舞陽,鏖光、固間,最。八月又從擊賊馬光玉于淅川之吳村、王家寨,大破之。詔加太子太師,署總兵銜。十三年從太監盧九德破賊于板石畈,賊革里眼等五營降。十四年以總兵與王憲分護鳳陽、泗州陵,得功駐定遠。張獻忠攻桐城,挾營將廖應登至城下誘降。得功與劉良佐合兵擊之于鮑家嶺,賊敗遁,追至潛山,擒斬賊將闖世王馬武、三鷂子王興國。三鷂子,獻忠養子,最號驍勇者也。得功箭傷面,愈自奮,與賊轉戰十余日,所殺傷獨多。明年移鎮廬州。十七年封靖南伯。福王立江南,進封侯。旋命與劉良佐、劉澤清、高杰為四鎮。
初,督輔史可法慮杰跋扈難制,故置得功儀真,陰相牽制。適登萊總兵黃蜚將之任,蜚與得功同姓,稱兄弟,移書請兵備非常。得功率騎三百由揚州往高郵迎之,杰副將胡茂楨馳報杰。杰素忌得功,又疑圖己,乃伏精卒道中,邀擊之。得功行至土橋,方作食,伏起,出不意,上馬舉鐵鞭,飛矢雨集,馬踣,騰他騎馳。有驍騎舞槊直前,得功大呼,反斗,挾其槊而抶之,人馬皆糜。復殺數十人,跳入頹垣中,哮聲如雷,追者不敢進,遂疾馳至大軍,得免。方斗時,杰潛師搗儀真,得功兵頗傷,而所俱行三百騎皆歿。遂訴于朝,愿與杰決一死戰。可法命監軍萬元吉和解之,不可。會得功有母喪,可法來吊,語之曰:“土橋之役,無智愚皆知杰不義。今將軍以國故捐盛怒,而歸曲于高,是將軍收大名于天下也。”得功色稍和,終以所殺亡多為恨。可法令杰償其馬,復出千金為母赗。得功不得已,聽之。明年,杰欲趨河南,規取中原。詔得功與劉良佐守邳、徐。杰死,得功還儀真。杰家并將士妻子尚留揚州,得功謀襲之。朝廷急遣盧九德諭止,得功遂移鎮廬州。四月,左良玉東下,以請君側為名,至九江,病死,軍中立其子夢庚。命得功趨上江御之,駐師荻港。得功破夢庚于銅陵,解其圍。命移家鎮太平,一意辦賊,論功加左柱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