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四十九 列傳第三十九

　　出為臨津令，有善績，秩滿，縣三百余人詣闕請留，敕許焉。后詹事徐勉舉杳及顧協(xié)等五人入華林撰《遍略》，書成，以晉安王府參軍兼廷尉正，以足疾解。因著《林庭賦》，王僧孺見而嘆曰："《郊居》以后，無復(fù)此作。"累遷尚書儀曹郎，仆射徐勉以臺閣文議專委杳焉。出為余姚令，在縣清潔。湘東王繹發(fā)教褒美之。大通元年，為步兵校尉，兼東宮通事舍人。昭明太子謂曰："酒非卿所好，而為酒廚之職，政為卿不愧古人耳。"太子有瓠食器，因以賜焉，曰："卿有古人之風(fēng)，故遺卿古人之器。"俄有敕代裴子野知著作郎事。昭明太子薨，新宮建，舊人例無停者，敕特留杳焉。仆射何敬容奏轉(zhuǎn)杳王府諮議，武帝曰："劉杳須先經(jīng)中書。"仍除中書侍郎。尋為平西湘東諮議參軍。兼舍人、著作如故。遷尚書左丞，卒。

　　杳清儉無所嗜好，自居母憂，便長斷腥膻，持齋蔬食。臨終遺命："斂以法服，載以露車，還葬舊墓，隨得一地，容棺而已。不得設(shè)靈筵及祭菁。"其子遵行之。撰《要雅》五卷，《楚辭草木疏》一卷，《高士傳》二卷，《東宮新舊記》三十卷，《古今四部書目》五卷，文集十五卷，并行于世。

　　歊，字士光，生夕有香氣，氛氳滿室。幼有識慧，四歲喪父，與群兒同處，獨(dú)不戲弄。六歲誦《論語》、《毛詩》，意所不解，便能問難。十二讀《莊子逍遙篇》曰："此可解耳。"客問之，隨問而答，皆有情理，家人每異之，謂為神童。及長，博學(xué)有文才。不娶不仕，與族弟訏并隱居求志，遨游林澤，以山水書籍相娛而已。奉母兄以孝悌稱，寢食不離左右。母意有所須，口未及言，歊已先知，手自營辦，狼狽供奉。母每疾病，夢歊進(jìn)藥，及翌日轉(zhuǎn)有間效，其誠感如此。性重興樂，尤愛山水。登危履崄，必盡幽遐，人莫能及，皆嘆其有濟(jì)勝之具。常欲避人世，以母老不忍違。每隨兄霽、杳從宦。少時好施，務(wù)周人之急，人或遺之，亦不拒也。久而嘆曰："受人者必報；不則有愧于人。吾固無以報人，豈可常有愧乎？"天監(jiān)十七年，忽著《革終論》。以為：

　　形者無知之質(zhì)，神者有知之性。有知不獨(dú)存，依無知以自立。故形之于神，逆旅之館耳。及其死也，神去此館，速朽得理。是以子羽沉川，漢伯方壙，文楚黃壤，士安麻索。此四子者得理也。若從四子而游，則平生之志得矣。然積習(xí)生常，難卒改革，一朝肆志，儻不見從。今欲翦截?zé)┖瘢瑒?wù)存儉易，進(jìn)不裸尸，退畢常俗，不傷存者之念，有合至人之道。且張奐止用幅巾，王肅唯盥手足，范冉斂畢便葬，爰珍無設(shè)筵幾，文度故舟為棺，子廉牛車載柩，叔起誡絕墳隴，康成使無卜吉。此數(shù)公者，尚或如之，況為吾人，而尚華泰。今欲仿佛景行，以為軌則。氣絕不須復(fù)魂，盥漱而斂。以一千錢市成棺，單故裙衫，衣巾枕履。此外送往之具，棺中常物，一不得有所施。世多信李、彭之言，可謂惑矣。余以孔、釋為師，差無此惑。斂訖，載以露車，歸于舊山。隨得一地，地足為坎，坎足容棺。不須磚甓，不勞封樹，勿設(shè)祭饗，勿置幾筵。其蒸嘗繼嗣，言象所絕，事止余身，無傷世教。

　　初，訏之疾，歊盡心救療，及卒哀傷，為之誄，又著《悲友賦》以序哀情。忽有老人無因而至，謂曰："君心力堅猛，必破死生；但運(yùn)會所至，不得久留一方耳。"彈指而去。歊心知其異，試遣尋之，莫知其所。于是信心彌篤。既而寢疾，恐貽母憂，乃自言笑，勉進(jìn)湯藥。謂兄霽、杳曰："兩兄祿仕，足伸供養(yǎng)。歊之歸泉，復(fù)何所憾？愿深割無益之悲。"十八年，年三十二卒。

　　始沙門釋寶志遇歊于興皇寺，驚起曰："隱居學(xué)道，清凈登仙。"如此三說。歊未死之春，有人為其庭中栽柿，歊謂兄子弇曰："吾不見此實(shí)，爾其勿言。"至秋而亡，人以為知命。親故誄其行跡，謚曰貞節(jié)處士。

　　先是有太中大夫瑯邪王敬胤，以天監(jiān)八年卒，遺命："不得設(shè)復(fù)魄旌旐，一蘆纻藉下，一枚覆上。吾氣絕便沐浴，籃輿載尸，還忠侯大夫中。若不行此，則戮吾尸于九泉。"敬胤外甥許慧詔，因阮研以聞。詔曰："敬胤令其息崇素，氣絕便沐浴，藉以二蘆纻，鑿地周身，歸葬忠侯。此達(dá)生之格言，賢夫玉匣石槨遠(yuǎn)矣。然子于父命，亦有所從有所不從。今崇素若信遺意，土周淺薄，屬辟不施，一朝見侵狐鼠，戮尸已甚。父可以訓(xùn)子，子亦不可行之。外內(nèi)易棺，此自奉親之情，藉土而葬，亦通人之意。宜兩舍兩取，以達(dá)父子之志。棺周于身，土周于槨，去其牲奠，斂以時服。一可以申情，二可以稱家。禮教無違，生死無辱，此故當(dāng)為安也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