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三百 列傳八十七
沈起元 何師儉 唐繼祖 馬維翰 余甸 王葉滋 劉而位沈起元,字子大,江南太倉人。康熙六十年進士,選庶吉士,改吏部主事。擢員外郎,以知府發福建用。總督高其倬令權福州,調興化。時世宗聞福建倉穀虧空,遣廣東巡撫楊文乾等往按,被劾者半,受代者爭為煩苛,起元獨持平。莆田民因訟互斗,其倬恐釀亂,令捕治。起元責兩人而釋其馀,報曰:“罪在主者,馀不足問也。”尋攝海關,裁陋規萬馀金。巡撫常安有奴在關,以索費困商舶。起元聞,立督收稅如額,令商舶行,白常安斥奴。自是人皆奉法。其倬奏開南洋,報可。已,復令商出洋者,必戚里具狀,限期返,逾者連坐。起元曰:“人之生死,貨之利鈍,皆無常,戚里豈能預料?且始不聽出洋則已,今聽之,商造船集貨費不貲,奈何忽撓以結狀?若令商自具狀,過三年不歸,勿聽回籍,不猶愈乎?”其倬從之。
調中國臺灣。中國臺灣田一甲準十一畝有奇,賦三則:上則一甲穀八石,中則六石,下則四石,視內地數倍。然多隱占,民不甚困。時方清丈,占者不得匿。其倬欲使中國臺灣賦悉視內地下則,恐不及額致部詰。起元令著籍者仍舊額,丈出者視內地下則。俟隱占既清,更減舊額重者均於新額,賦不虧而民無累。起元在福州,以辨冤獄忤按察使潘體豐,體豐中以他事,鐫四級,遂告歸。
高宗即位,起江西驛鹽道副使。乾隆二年,擢河南按察使。會久雨,被災者四十馀縣,饑民四走,或議禁之。起元謂:“民饑且死,奈何止其他徙?”令安置未被水諸縣,給以糧,遂無出河南境者。巡撫雅爾圖檄府縣修書院,以起元總其事,乃教群士省身克己之學。立章善坊,書孝子、悌弟、義夫、貞婦名,采訪事實,為章善錄版行,一時風動。
七年,遷直隸布政使。大旱議賑,總督高斌欲十一月始行,起元力請先普賑一月,俟戶口查竣,再分別加賑。有倡言賑戶不賑口者,起元曰:“一戶數口,止賑一二,是且殺七八人矣!”檄各屬似此者罪之。戶部尚書海望奏清理直隸旗地,有司違限,旨飭責。斌將劾數州縣應命,起元不可,曰:“旗地非旦夕可清,州縣方賑災,何暇及此?獨劾起元可也!”乃止。九年,內轉光祿寺卿。十三年,移疾歸。
起元自少敦厲廉恥,晚歲杜門誦先儒書。臨沒,言:“平生學無真得。年來靜中自檢,仰不愧,俯不怍,或庶幾焉!”
何師儉,字桐叔,浙江山陰人。以納貲,於康熙六十年選授兵部員外郎。奉職勤懇,常數月不出署。雍正元年,遷廣西右江道僉事,部請留任一年,世宗命以升銜留任,賜人葠、貂皮。師儉以執法卻重賄,忤要人,因誣以避瘴故留部。侍郎李紱昌言曰:“今部曹不名一錢,才者尤勞瘁,茍得郡,爭趨之,況監司耶?”期滿,復請留,加按察司副使銜。司疏奏皆出其手,他司事難治者亦時委之。
三年,出為江南驛鹽道副使,上召對,勉以操守,復賜人葠、貂皮,許上疏言事。四年,調廣東糧驛道副使。歲大祲,師儉以存留米五萬石給餉,飭所屬緩徵。或疑專擅獲咎,師儉曰:“請而后行,民已苦箠楚矣!”總督孔毓珣與巡撫楊文乾不相能,以師儉署鹽法道,欲引以為助。文乾疑為毓珣黨,令買銅,將以賠累困之。明年,文乾入覲,上示以毓珣彈事,亦及師儉,乃知師儉非阿毓珣者。令署按察使,毓珣又疑師儉暱文乾。及文乾卒,劾師儉違禁開礦,侵蝕銅價。逾年,署巡撫傅泰會鞫,事始白。上知其無罪,命往陜西佐治軍需。
師儉在兵部,諳悉諸邊形勢扼塞、戰守機宜、芻餉緩急。至涼州,每集議,指畫如素習,總督查郎阿深重之。署涼莊道參政。師過涼州,檄至肅州支餉。兩路遙遠,師儉即以涼州所蓄給之,師行無乏。一日羽書數過,師儉策必調取生兵,峙餦以待。已而果然。肅州師將行,飛檄令截取公私騾馬,官民皇皇。師儉曰:“在道官商皆赴肅者,若官頓於途,貨棄於地,非軍前所宜。進剿未有定期,何如聽其至肅,釋所載而后供役?軍前得人與貨,亦省芻茭解送之煩,是獲兩利也。檄雖嚴,吾自當之。”於是官商皆安,軍事亦無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