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三百五 列傳九十二
二十六年,擢左都御史,疏言:“秋審舊例,凡已經秋審者謂之‘舊事’,現入秋審者謂之‘新事’。當九卿、詹事、科道集議時,書吏宣唱名冊,繁重淹滯。其實商榷輕重,多在新事。積年緩決之案,自按察使上巡撫,更三法司,初獄已致慎矣;況三審緩決,久成信讞。諸囚偷生囹圄,幸待十年慶典,得蒙恩赦。然亦裁自圣心,諸臣無與焉。舊事名冊宜罷宣唱。陳案既省,近事得以從容往復,盡心詳審。九卿兼有馀晷治其本職。”上韙其言,下大學士會刑部議,請如德瑛言。十二月,命稽覈通州倉儲,中寒病作,二十七年正月,卒。
德瑛端平簡直,無有偏黨,為上所知。方為少詹事,入對,上曰:“汝元年狀元,尚作四品官耶?”數日擢太常寺卿。及病,上每見廷臣問狀,且曰:“德瑛辛巳生,長朕十歲。”及病革,上方出巡幸,將啟蹕,猶曰:“德瑛久不入值,病必重。”德瑛即以其日卒。三十一年,德瑛子潔成進士,引見,上曰:“汝金德瑛子耶?”德瑛卒已將十年,上猶惓惓如是。
錢載,字坤一,浙江秀水人。雍正十年,副榜貢生,舉博學鴻詞、舉經學,就試皆未入選。乾隆十七年,成進士,改庶吉士,授編修。七遷內閣學士,直上書房。四十一年,督山東學政。四十五年,命祭告陜西、四川岳瀆及帝王陵寢。尋擢禮部侍郎,充江南鄉試考官,舉顧問為第一,四書文純用排偶,上以乖文體,命議處。
呂氏春秋堯葬穀林,史記不書其地。乾隆元年,以山東巡撫岳濬奏,自東平改祀濮州。四十一年,大理寺卿尹嘉銓疏言當在平陽,下部議駁。載督學山東,謁濮州堯陵,自四川還道平陽,得堯陵州東北;及江南典試歸,又至東平求舊時所祭堯陵,參互考訂,以為在平陽者是。史記湯、武皆未著葬地,蓋都於是葬於是則不書,堯亦其例。因疏請釐定。下大學士、九卿議駁,載奏辨;復議,仍寢不行。上諭曰:“經生論古,反覆辨證,原所不禁。但既陳之奏牘,并經廷臣集議,即不當再執成見。載斥呂不韋門下客浮說,不韋即不足取,亦尚不可以人廢言。況其門下客所著書,所謂‘懸之國門,不易一字’,豈能謂不足為據?其時去古未遠,或尚有所承述。乃欲在數千年后虛揣翻駁,有是理乎?載本晚達,且其事只是考古,是以不加深問。若遇朝廷政治,亦似此嘵嘵不已,朕必重治其罪。”命傳旨申飭。載疏累數千言,語有未明,復為自注,時謂非章奏體,上亦未深詰也。
四十八年,休致。五十八年,卒,年八十有五。
子世錫,入翰林。時侍郎英廉及載充教習庶吉士,英廉語世錫曰:“君家仍世入翰林,而上命父教其子,當勉為朅、颋以報上恩。”世錫子寶甫,初名昌齡,避仁宗陵,以字行。亦以編修官至云南布政使。
德瑛論詩宗黃庭堅,謂當辭必己出,不主故常。載初與訂交,晚登第,乃為門下門生;詩亦宗庭堅,險入橫出,嶄然成一家。同縣王又曾、萬光泰輩相與唱酬,號秀水派。語互詳文苑傳。載又為陳群族孫,從陳群母陳受畫法,蒼秀高勁,亦如其詩。
齊召南,字次風,浙江天臺人。幼而穎敏,鄉里稱神童。雍正十一年,命舉博學鴻詞,召南以副榜貢生被薦。乾隆元年,廷試二等,改庶吉士,散館授檢討。八年,御試翰詹各官,擢中允,遷侍讀。九年,以父喪去官。時方校刻經史,召南分撰禮記、漢書考證,命即家撰進。服除,起原官。十二年,遷侍讀學士。十三年,復試翰詹各官,以召南列首,擢內閣學士,命上書房行走。遷禮部侍郎。上於寧古塔得古鏡,問召南,召南辨其款識,具陳原委。上顧左右曰:“是不愧博學鴻詞矣!”上西苑射,發十九矢皆中的,顧尚書蔣溥及召南曰:“不可無詩!”召南進詩,上和以賜。十四年夏,召南散直墮馬,觸大石,顱幾裂。上聞,遣蒙古醫就視,賜以藥。語皇子宏適:“汝師傅病如何?當頻使存問!”幸木蘭,使賜鹿脯十五束。及冬,入謝,上慰勞,召南因乞歸,固請乃許。及行,賜紗、葛各二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