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三百三十一 列傳第九十
為人疏雋博達,明于吏治,令行禁止。民或貧不能葬,給以公錢,嫁孤女數百人,倡優養良家子者,奪歸其父母。善遇僚寀,皆甘樂傾盡為之耳目,刺閭巷長短,纖悉必知,事來立斷。禁捕西湖魚鱉,故人居湖上,蟹夜入其籬間,適有客會宿,相與食之,旦詣府,遘迎語曰:"昨夜食蟹美乎?"客笑而謝之。小民有犯法,情稍不善者,不問法輕重,輒刺為兵,奸猾屏息。提點刑獄鞫真卿將按其狀,遘為稍弛,而刺者復為民。
嘉祐遺詔至,為次于外,不飲酒食肉者二十七日。召知開封府,遷龍圖閣直學士,治如在杭州。蚤作視事,逮午而畢,出與親舊還往,從容燕笑,沛然有余暇,士大夫交稱其能。拜翰林學士、判流內銓。丁母憂,英宗閔其去,賚黃金百兩,仍命扶喪歸蘇州。既葬,廬墓下,服未竟而卒,年四十,世咨惜之。弟遼,從弟括。
遼字睿達,幼挺拔不群,長而好學尚友,傲睨一世。讀左氏、班固書,小摹仿之。輒近似,乃鋤植縱舍,自成一家。趣操高爽,縹縹然有物外意,絕不喜進取。用兄任監壽州酒稅。吳充使三司,薦監內藏庫。熙寧初,分審官建西院,以為主簿,時方重此官,出則奉使持節。遼故受知于王安石,安石嘗與詩,有"風流謝安石,瀟灑陶淵明"之稱。至是當國,更張法令,遼與之議論,浸浸咈意,日益見疏,于是坐與其長不相能,罷去。
久之,以太常寺奉禮郎監杭州軍資庫,轉運使使攝華亭縣。他使者適有夙憾,思中以文法,因縣民忿爭相牽告,辭語連及,遂文致其罪。下獄引服,奪官流永州,遭父憂不得釋。更赦,始徙池州。留連江湖間累年,益偃蹇傲世。既至池,得九華、秋浦間,玩其林泉,喜曰:"使我自擇,不過爾耳。"既筑室于齊山之上,名曰云巢,好事者多往游。
遼追悔平生不自貴重,悉謝棄少習,杜門隱幾,雖筆硯亦埃塵竟日。間作為文章,雄奇峭麗,尤長于歌詩,曾鞏、蘇軾、黃庭堅皆與唱酬相往來,然竟不復起,元豐末,卒,年五十四。
括字存中,以父任為沭陽主簿。縣依沐水,乃職方氏所書"浸曰沂、沭"者,故跡漫為污澤,括新其二坊,疏水為百渠九堰,以播節原委,得上田七千頃。
擢進士第,編校昭文書籍,為館閣校勘,刪定三司條例。故事,三歲郊丘之制,有司按籍而行,藏其副,吏沿以干利。壇下張幔,距城數里為園囿,植采木、刻鳥獸綿絡其間。將事之夕,法駕臨觀,御端門、陳仗衛以閱嚴警,游幸登賞,類非齋祠所宜。乘輿一器,而百工侍役者六七十輩。括考禮沿革,為書曰《南郊式》。即詔令點檢事務,執新式從事,所省萬計,神宗稱善。
遷太子中允、檢正中書刑房、提舉司天監,日官皆市井庸販,法象圖器,大抵漫不知。括始置渾儀、景表、五壺浮漏,招衛樸造新歷,募天下上太史占書,雜用士人,分方技科為五,后皆施用。加史館檢討。
淮南饑,遣括察訪,發常平錢粟,疏溝瀆,治廢田,以救水患。遷集賢校理,察訪兩浙農田水利,遷太常丞、同修起居注。時大籍民車,人未諭縣官意,相扌延為憂;又市易司患蜀鹽之不禁,欲盡實私井而輦解池鹽給之。言者論二事如織,皆不省,括侍帝側,帝顧曰:"卿知籍車乎?"曰:"知之。"帝曰:"何如?"對曰:"敢問欲何用?"帝曰:"北邊以馬取勝,非車不足以當之。"括曰:"車戰之利,見于歷世。然古人所謂兵車者,輕車也,五御折旋,利于捷速。今之民間輜車重大,日不能三十里,故世謂之太平車,但可施于無事之日爾。"帝喜曰:"人言無及此者,朕當思之。"遂問蜀鹽事,對曰:"一切實私井而運解鹽,使一出于官售,誠善。然患萬、戎、瀘間夷界小井尤多,不可猝絕也,勢須列候加警,臣恐得不足償費。"帝頷之。明日,二事俱寢。擢知制誥,兼通進、銀臺司,自中允至是才三月。
為河北西路察訪使。先是,銀冶,轉運司置官收其利,括言:"近寶則國貧,其勢必然;人眾則囊橐奸偽何以檢頤?朝廷歲遺契丹銀數千萬,以其非北方所有,故重而利之。昔日銀城縣、銀坊城皆沒于彼,使其知鑿山之利,則中國之幣益輕,何賴歲餉,鄰釁將自茲始矣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