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三百三十四 列傳第九十三
渝州南川獠木斗叛,詔本安撫。本進營銅佛壩,抗其尤,焚積聚,以破其黨。木斗氣索,舉溱州地五百里來歸,為四砦九堡,建銅佛壩為南平軍。初,熟獠王仁貴以木斗親系獄,本釋其縛置麾下,至是推鋒先登。大臣議加本天章閣待制,帝曰:"本之文,朕所自知,當典書命。"遂知制誥。帝數稱其文有體,命院吏別錄以進。
又上疏云:"天下之治,有因有革,期于趣時適治而已。議者猥用持盈守成之說,文茍簡因循之治,天下之吏因以安常習故為俗,奮言納忠者,悠悠之徒相與蹙額盱衡而詆罵之。陛下出大號,發大政,可謂極因革之理。然改制之始,安常習故之群圜視四起,交歡而合噪,或諍于廷,或謗于市,或投劾引去者,不可勝數。陛下燭見至理,獨立不奪,今雖少定,彼將伺隙而逞。愿陛下深念之,勿使噪歡之眾有以窺其間,而終萬世難就之業,天下幸甚。"本之意,專以媚王安石也。
范子淵創浚河之役,文彥博爭之,命本行視,議如彥博。安石白出本分司西京。居三年,起知滁州,改廣州,召為工部侍郎。宜州蠻擾邊,道除龍圖閣待制、知桂州。至則諭溪洞酋長,戒邊吏勿生事,請選將練兵代戍,益市馬以足騎兵,宜州遂無事。民蔡寶扇龍蕃與峒戶相仇殺,欲引兵致討以為功。本質之,色動,縛而投之海。蠻夷以為神。
諜告交人明年將入寇,使者實其言,詔訪,本曰:"使者在道,安得此?藉使有謀,何自先知之?"已而果妄。是時,既以順州賜李乾德,疆畫未正,交人緣是輒暴勿陽地而逐儂智會。智會來乞師,本檄問狀,乾德斂兵謝本,因請以宿桑八洞不毛之地賜之,南荒遂安。
轉運判官許彥先議通湖南鹽于西廣,計口授民,度可得息三十萬。本言:"桂管民貧地瘠,恐不堪命。"議遂格。入為吏部侍郎。逾年,力請外,仍請制、知洪州。言者謂本棄八洞為失謀,奪一官,徙杭州、江寧府,再知洪州。召還,卒于道。有文集、奏議共八十卷。
蕭注,字巖夫,臨江新喻人。磊落有大志,尤喜言兵。常言:"四方有事,吾將兵數萬,鼓行其間,戰必勝,攻必取,豈不快哉!"
舉進士,攝廣州番禺令。儂智高圍州數月,方舟數百攻城南,勢危甚。注自圍中出,募海濱壯士,得二千人,乘大舶集上流,因颶風起,縱火焚賊舟,破其眾。即日發縣門納援兵,民持牛酒、芻糧相繼入,城中人始有生意。自是每戰以勝歸。蔣偕上其功,擢禮賓副使、廣南駐泊都監。賊還據邕管,余靖患其嘯誘諸洞,以屬注。注挺身入蠻中,施結恩信。狄青師次賓州,召會諸將,疑注倚賊聲勢為奸利,欲誅之。注覺,托為游辭,不肯往。賊破,青始聞注前功,以知邕州。
智高走大理國,母與二弟寓特磨道。注帥師往討,獲一裨將。引致臥內,與之語,具得賊情,悉擒送闕下。拜西上閣門副使。募死士使入大理取智高,至則已為其國所殺,函首歸獻。轉為使。
居邕數年,陰以利啖廣源群蠻,密繕兵甲,乃上疏曰:"交阯雖奉朝貢,實包禍心,常以蠶食王土為事。往天圣中,鄭天益為轉運使,嘗責其擅賦云河洞。今云河乃落蠻數百里,蓋年侵歲吞,馴致于是。臣已盡得其要領,周知其要害。今不取,異日必為中國憂。愿馳至京師,面陳方略。"未報,而甲洞申紹泰犯西平,五將被害。諫官論注不法致寇,罷為荊南鈐轄、提點刑獄。李師中又劾其沮威嗜利,略智高閹民為奴,發洞丁采黃金無帳籍可考。中使按驗頗有實,貶泰州團練副使。淮南轉運使言:"注椎牛屠狗,招集游士,部勒為兵,教之騎射,請徙大州以縻之。"詔改鎮南軍節度副使。
近臣有訟注廣州功者,起為右監門將軍、邠州都監。熙寧初,以禮賓使知寧州。環慶李信之敗,列城皆堅壁,注獨啟關夜宴如平時。復閣門使,管干麟府軍馬。辭云:"身本書生,差長拊納,不閑戰斗,懼無以集事。"時有言"交人挫于占城,眾不滿萬,可取也"。遂以注知桂州。
入覲,神宗問攻取之策,對曰:"昔者臣有是言,是時溪洞之兵,一可當十;器甲堅利,親信之人皆可指呼而使。今兩者不如昔,交人生聚教訓十五年矣,謂之'兵不滿萬',妄也。"既至桂,種酋皆來謁。注延訪山川曲折,老幼安否,均得其歡心,故李乾德動息必知之。然有獻征南策者,輒不聽。會沈起以平蠻自任,帝使代注而罷,注歸,卒于道,年六十一。詔優錄其子,賻絹三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