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六十 列傳第四十八◎韓麒麟 程駿
子武華,襲。除討寇將軍、奉朝請、太原太守。
程駿,字驎駒,本廣平曲安人也。六世祖良,晉都水使者,坐事流于涼州。祖父肇,呂光民部尚書。
駿少孤貧,居喪以孝稱。師事劉昞,性機敏好學,晝夜無倦。昞謂門人曰:"舉一隅而以三隅反者,此子亞之也。"駿謂昞曰:"今世名教之儒,咸謂老莊其言虛誕,不切實要,弗可以經世,駿意以為不然。夫老子著抱一之言,莊生申性本之旨;若斯者,可謂至順矣。人若乖一則煩偽生,若爽性則沖真喪。"昞曰:"卿年尚稚,言若老成,美哉!"由是聲譽益播,沮渠牧犍擢為東宮侍講。
太延五年,世祖平涼,遷于京師,為司徒崔浩所知。高宗踐阼,拜著作佐郎;未幾,遷著作郎。為任城王云郎中令,進箴于王,王納而嘉之。皇興中,除高密太守。尚書李敷奏曰:"夫君之使臣,必須終效。駿實史才,方申直筆,千里之任,十室可有。請留之數載,以成前籍,后授方伯,愚以為允。"書奏,從之。顯祖屢引駿與論《易》、《老》之義,顧謂群臣曰:"朕與此人言,意甚開暢。"又問駿曰:"卿年幾何?"對曰:"臣六十有一。"顯祖曰:"昔太公既老而遭文王。卿今遇朕,豈非早也?"駿曰:"臣雖才謝呂望,而陛下尊過西伯。覬天假余年,竭《六韜》之效。"
延興末,高麗王璉求納女于掖庭,顯祖許之,假駿散騎常侍,賜爵安豐男,加伏波將軍,持節如高麗迎女,賜布帛百匹。駿至平壤城,或勸璉曰:"魏昔與燕婚,既而伐之,由行人具其夷險故也。今若送女,恐不異于馮氏。"璉遂謬言女喪。駿與璉往復經年,責璉以義方,璉不勝其忿,遂斷駿從者酒食。璉欲逼辱之,憚而不敢害。會顯祖崩,乃還,拜秘書令。
初,遷神主于太廟,有司奏:舊事廟中執事之官,例皆賜爵,今宜依舊。詔百僚評議,群臣咸以為宜依舊事,駿獨以為不可。表曰:"臣聞:名器為帝王所貴,山河為區夏之重。是以漢祖有約,非功不侯。必當屬有命于大君之辰,展心力于戰謀之日,然后可以應茅土之錫。未見預事于宗廟,而獲賞于疆土;徒見晉鄭之后以夾輔為至勛,吳鄧之儔以征伐為重績。周漢既無文于遠代,魏晉亦靡記于往年。自皇道開符,乾業創統,務高三、五之規,思隆百王之軌,罰頗減古,賞實增昔。時因神主改祔、清廟致肅,而授群司以九品之命,顯執事以五等之名。雖復帝王制作,弗相沿襲,然當時恩澤,豈足為長世之軌乎?乖眾之愆,伏待罪譴。"書奏,從之。文明太后謂群臣曰:"言事固當正直而準古典,安可依附暫時舊事乎?"賜駿衣一襲、帛二百匹。
駿又表曰:"《春秋》有云:見有禮于其君者,若孝子之養父母;見無禮于其君者,若鷹鹯之逐鳥雀。所以勸誡將來,垂范萬代。昔陳恒殺君,宣尼請討,雖欲晏逸,其得已乎?今廟算天回,七州云動,將水蕩鯨鯢,陸掃兇逆。然戰貴不陳,兵家所美。宜先遣劉昶招喻淮南。若應聲響悅,同心齊舉,則長江之險,可朝服而濟;道成之首,可崇朝而懸。茍江南之輕薄,背劉氏之恩義,則曲在彼矣,何負神明哉!宜義檄江南,振旅回旆,亦足以示救患之大仁,揚義風于四海。且攻難守易,則力懸百倍,不可不深思,不可不熟慮。今天下雖謐,方外猶虞,拾夤僥幸于西南,狂虜伺釁于漠北。脫攻不稱心,恐兵不卒解;兵不卒解,則憂慮逾深。夫為社稷之計者,莫不先于守本。臣愚以為觀兵江滸,振曜皇威,宜特加撫慰。秋毫無犯,則民知德信;民知德信,則襁負而來;襁負而來,則淮北可定;淮北可定,則吳寇異圖;寇圖異則禍釁出。然后觀釁而動,則不晚矣。請停諸州之兵,且待后舉。所謂守本者也。伏惟陛下、太皇太后,英算神規,彌綸百勝之外;應機體變,獨悟方寸之中。臣影頹虞淵,昏耄將及,雖思憂國,終無云補。"不從。
沙門法秀謀反伏誅。駿表曰:"臣聞《詩》之作也,蓋以言志。邇之事父,遠之事君,關諸風俗,靡不備焉。上可以頌美圣德,下可以申厚風化;言之者無罪,聞之者足以誡。此古人用詩之本意。臣以垂沒之年,得逢盛明之運,雖復昏耄將及,猶慕廉頗強飯之風。伏惟陛下、太皇太后,道合天地,明侔日月,則天與唐風斯穆,順帝與周道通靈。是以狂妖懷逆,無隱謀之地;冥靈潛翦,伏發覺之誅。用能七廟幽贊,人神扶助者已。臣不勝喜踴。謹竭老鈍之思,上慶國頌十六章,并序巡狩、甘雨之德焉。"其頌曰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