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二百一十八 列傳第一百四十三

　　大中初，吐蕃合黨項及回鶻殘眾寇河西，太原王宰統(tǒng)代北諸軍進討，沙陀常深入，冠諸軍。赤心所向，虜輒披靡，曰："吾見赤馬將軍火生頭上。"始，沙陀臣吐蕃，其左老右壯，溷男女，略與同，而馳射趫悍過之，虜倚其兵，常苦邊。及歸國，吐蕃由此亦衰。宣宗已復三州、七關，征西戍皆罷，乃遷赤心蔚州刺史、云州守捉使。

　　龐勛亂，詔義成康承訓為行營招討使，赤心以突騎三千從。承訓兵絕渙水，遇伏，墮圍中幾沒，赤心以騎五百掀出之。勛欲速戰(zhàn)，眾八萬，短兵接，赤心勒勁騎突賊，與官軍夾擊，敗之。其弟赤衰以千騎追之亳東。勛平，進大同軍節(jié)度使，賜氏李，名國昌，預鄭王屬籍，賜親仁里甲第。回鶻叩榆林，擾靈、鹽，詔國昌為鄜延節(jié)度使。又寇天德，乃徙節(jié)振武，進檢校司徒。王仙芝陷荊、襄，朝廷發(fā)諸州兵討捕，國昌遣劉遷統(tǒng)云中突騎逐賊，數有功。

　　乾符三年，段文楚為代北水陸發(fā)運、云州防御使。是時無年，文楚晙損用度，下皆怨。邊校程懷信、王行審、蓋寓、李存璋、薛鐵山、康君立等曹議曰："世多難，丈夫當投罅立功。段公乃儒者，難共計。沙陀雄勁，李振武父子勇冠軍，我若推之，無不應，則代北唾手可定。拾取富貴若何？"咸曰："善！"乃夜謁國昌子云中守捉使克用曰："歲艱稟食削，吾等不忍餓死，公家威德著聞，請誅虐帥，安部內。"克用許之，募得士萬人，趨云州，次斗雞臺。城中執(zhí)文楚至，殺之；據州以聞，共丐克用為大同防御留后。不許，發(fā)諸道兵進捕，諸道不甚力，而黃巢方引度江，朝廷度未能制，乃赦之，以國昌為大同軍防御使。國昌不受命，詔河東節(jié)度使崔彥昭、幽州張公素共擊之，無功。

　　國昌與黨項戰(zhàn)，未決，大同川吐渾赫連鐸襲振武，盡取其貲械。國昌窮，挈騎五百還云州，州不納，鐸遂取之。克用轉側蔚、朔間，裒兵才三千，屯新城，鐸引萬人圍之，隧而攻，三日不拔，鐸兵殺傷甚。國昌自蔚州來，鐸引去。僖宗以鐸領大同節(jié)度，畀討國昌。六年，詔昭義李鈞為北面招討使，督潞、太原兵屯代州；幽州李可舉會鐸攻蔚州，國昌以一隊當之。克用分兵抵遮虜城拒鈞，天大雪，士戺仆，鈞眾潰，還代州，軍遂亂，鈞死于兵。廣明元年，以李琢為蔚、朔招討都統(tǒng)，率兵數萬屯代州。克用使傅文達調蔚、朔兵，朔州刺史高文集縛以送琢。琢進攻蔚州，國昌敗，與克用舉宗奔達靼。鐸密畀酋長圖之，克用得其計，因豪桀大會馳射，百步外針芒木葉無不中，部人大驚，即倡言："今黃巢北寇，為中原患，一日天子赦我，愿與公等南向定天下，庸能終老沙磧哉！"達靼知不留，乃止。

　　巢攻潼關，入京師，詔河東監(jiān)軍陳景思發(fā)代北軍。時沙陀都督李友金屯興唐軍，薩葛首領米海萬、安慶都督史敬存屯感義軍，克用客塞下，眾數千無所屬。景思聞天子西，乃與友金料騎五千入居絳，兵擅劫帑自私。還代州，益募士三萬，屯崞西，士囂縱，友金不能制，謀曰："今合大眾，不得威名宿將，且無功。吾兄司徒父子，材而雄，眾所推畏，比得罪于朝，僑戍北部不敢還。今若召之使將兵，代北豪英，一呼可集，整行伍，鼓而南，賊不足平也。"景思曰："善！"乃丐赦國昌，使討賊贖罪。有詔拜克用代州刺史、忻代兵馬留后，促本軍討賊。克用募達靼萬人，趨代州，將南道太原。節(jié)度使鄭從讜塞石嶺關，不得前，克用儳道至太原，營城下五日，邀糧貲，從讜不答，乃大略，還屯代州。

　　中和二年，蔚州刺史蘇祐會赫連鐸兵將攻代州，克用率騎五百先襲蔚州，下之。祐屯美女谷，鐸與幽州李可舉眾七萬攻蔚州，譙柵相屬。克用直搗營，入蔚州，燔府庫，棄而去，屯雁門。國昌自達靼率兵歸代州。擾汾、并、樓煩，不釋鎧。帝詔克用還軍朔州。

　　于是義武節(jié)度使王處存、河中節(jié)度使王重榮傳詔招克用同討巢。克用喜，即大閱雁門，得忻、代、蔚、朔、達靼眾三萬、騎五千而南。于是國昌守代州。鄭從讜不肯假道，克用軍傅太原而營，奉幣馬遺從讜，身從數騎呼曰："我且西，愿與公一言。"從讜升陴慰勉，歸貨幣饔餼。克用乃自陰地趨晉，會河中。帝聞，擢克用雁門節(jié)度、神策天寧軍鎮(zhèn)遏、忻代觀察使。明年，宰相王鐸承制，授克用東北面行營都統(tǒng)，河東監(jiān)軍陳景思為監(jiān)軍使。克用使弟克脩領彀騎五百度河，克用自夏陽濟，留薛阿檀扼津口，次同州，壁乾坑，與賊戰(zhàn)梁田坡，敗之。進壁渭橋，遂收京師。功第一，進同中書門下平章事、隴西郡公；國昌為代北軍節(jié)度使。未幾，以克用領河東節(jié)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