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一百五十五 列傳第八十

　　◎馬渾

　　馬燧，字洵美，系出右扶風(fēng)，徙為汝州郟城人。父季龍，舉孫吳倜儻善兵法科，仕至嵐州刺史。燧姿度魁杰，長六尺二寸。與諸兄學(xué)，輟策嘆曰："方天下有事，丈夫當(dāng)以功濟四海，渠老一儒哉？"更學(xué)兵書戰(zhàn)策，沈勇多算。

　　安祿山反，使賈循守范陽。燧說循曰："祿山首亂，今雖舉洛陽，猶將誅覆。公盍斬向潤客、牛廷玠！傾其本根，使西不得入關(guān)，退亡所據(jù)，則坐受禽矣，此不世功也。"循許之，不時決。會顏杲卿招循舉兵，祿山遣韓朝陽召循計事，因縊殺之。燧走西山，間道歸平原。平原不守，復(fù)走魏。

　　寶應(yīng)中，澤潞節(jié)度使李抱玉署為趙城尉。時回紇還國，恃功恣睢，所過皆剽傷，州縣供餼不稱，輒殺人。抱玉將饋勞，賓介無敢往，燧自請典辦具。乃先賂其酋與約，得其旗章為信，犯令者得殺之。燧又取死囚給役左右，小違令輒戮死，虜大駭，至出境，無敢暴者。抱玉才之。因進說曰："屬與回紇接，且得其情。觀仆固懷恩樹黨自重，裂河北以授李懷仙、張忠志、薛嵩、田承嗣等，其子瑒佻勇不義，將必窺太原，公當(dāng)備之。"既而懷恩與太原將謀舉其城，辛云京覺之，不克。嵩自相、衛(wèi)歸懷恩糧，以絕河津。抱玉令燧說嵩，嵩告絕于懷恩。即署燧左武衛(wèi)兵曹參軍。

　　累進至鄭州刺史。勸督農(nóng)力，歲一稅，人以為便。徙懷州。時師旅后，歲大旱，田茀不及耕。燧務(wù)勤教化，止橫調(diào)。將吏有親者，必造之，厚為禮。瘞暴胔，止煩苛。是秋，稆生于境，人賴以濟。抱玉守鳳翔，表燧隴州刺史。西山直吐蕃，其上有通道，虜常所出入者。燧聚石種樹障之，設(shè)二門為譙櫓，八日而畢，虜不能暴。從抱玉入朝，代宗雅聞其才，召見，授商州刺史，兼水陸轉(zhuǎn)運使。

　　大歷中，河陽兵逐其將常休明，詔燧檢校左散騎常侍，為三城使。汴將李靈耀反，帝務(wù)息人，即授以汴宋節(jié)度留后，靈耀不拜，引魏博田承嗣為援。詔燧與淮西李忠臣討之。師次鄭，靈耀多張旗幟以犯王師，忠臣之兵潰而西。燧軍頓熒澤，鄭人震駭。忠臣將遂歸，燧止之，益治軍，忠臣乃還收亡卒，復(fù)振。忠臣行汴南，燧行汴北，敗賊于西梁固。靈耀以銳卒八千，號"餓狼軍"，燧獨戰(zhàn)破之，進至浚儀。是時河陽兵冠諸軍，田悅帥眾二萬助靈耀，破永平將杜如江等，乘勝距汴一舍而屯。忠臣合諸軍戰(zhàn)不利，燧為奇兵擊之，悅單騎遁，汴州平。

　　燧知忠臣暴傲，讓其功，出舍板橋。忠臣入汴，果因會擊殺宋州刺史李僧惠。燧還河陽。秋大雨，河溢，軍吏請具舟以避，燧曰："使城中盡魚而獨完其家，吾不忍。"既而水不為害。

　　遷河?xùn)|節(jié)度留后，進節(jié)度使。太原承鮑防之?dāng)�，兵力衰單，燧募廝役，得數(shù)千人，悉補騎士，教之戰(zhàn)，數(shù)月成精卒。造鎧必短長三制，稱士所衣，以便進趨。為戰(zhàn)車，冒以狻猊象，列戟于后，行以載兵，止則為陣，遇險則制沖冒。器用完銳。居一年，辟廣場，羅兵三萬以肄，威震北方。建中二年，朝京師，遷檢校兵部尚書，封豳國公，還軍。

　　初，田悅新有魏博，恐下未附，即輸款朝廷，燧建言悅必反。既而悅果圍邢州，身攻臨洺，筑重城絕內(nèi)外援。邢將李洪、臨洺將張伾固守。詔燧以步騎二萬與昭義李抱真、神策兵馬使李晟合軍救之。燧出〈山郭〉口，未過險，移書抵悅，示之好。悅以燧畏己，大喜。既次邯鄲，悅使至，燧皆斬之，遣兵破其支軍，射殺賊將成炫之。悅聞，使大將楊朝光以兵萬人據(jù)雙岡，筑東西二柵以御燧。燧率軍營二壘間。是夜，東壘遁，燧進營狗明山，取棄壘置輜重。悅計曰："朝光堅柵，且萬人，雖燧能攻，未可以數(shù)日下，且殺傷必眾，則吾已拔臨洺，饗士以戰(zhàn)，必勝術(shù)也。"即分恒州兵五千助朝光。燧令大將李自良等以騎兵守雙岡，戒曰："令悅得過者斬！"燧乃推火車焚朝光柵，自晨及晡，急擊，大破之，斬朝光，禽其將盧子昌，獲首五千，執(zhí)八百人。居五日，進軍臨洺。悅悉軍戰(zhàn)，燧自以銳士當(dāng)之，凡百余返，士皆決死，悅大敗，斬首萬級，俘系千余，館谷三十萬斛，邢圍亦解。以功遷尚書右仆射。初，將戰(zhàn)，燧約眾，勝則以家貲賞。至是，殫私財賜麾下。德宗嘉之，詔出度支錢五千萬償其財。進兼魏博招討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