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紀二十八 起重光單閼正月,盡玄黓執(zhí)徐六月,凡一年有奇
先是庚寅歲,河南、北童謠云:“石人一只眼,挑運黃河天下反。”及賈魯治河,果于黃陵岡掘得石人一眼,而汝、潁盜起,竟如所言。
六月,發(fā)軍一千,從直沽到通州,疏浚河道。
是月,劉福通據(jù)朱皋,攻破羅山、真陽、確山,遂犯舞陽、葉縣。
前監(jiān)察御史藁城張桓,避亂之確山,賊久知桓名,襲獲之,羅拜,請為帥,弗聽。囚六日,擁至渠魁前,桓直趨據(jù)榻坐,與之抗論逆順。其徒捽桓起跪,桓仰天大呼,詈叱彌厲,且屢唾賊面。賊猶不忍殺,謂桓曰:“汝但一揖,亦怒汝死。”桓真目曰:“吾恨不能手斬逆首,肯聽汝誘脅而折腰哉!”賊知終不可屈,遂殺之,年四十八。賊后語人曰:“張御史真鐵漢,害之可惜。”事聞,贈禮部尚書,謚忠潔。
丞相托克托議軍事,每回避漢人、南人;方入奏事,目顧同列韓伯高、韓大雅隨后來,遽令門者勿納,入言曰:“方今河南漢人反,宜榜示天下,令一概剿捕。諸蒙古、色目因遷謫在外者,皆召還京師,勿令詿誤。”于是榜出,河北之民亦有變而從紅軍者矣。
方國珍兄弟入海,燒掠沿海州郡。博啰特穆爾兵至大閭洋,國珍夜率勁卒,縱火鼓噪,官軍不戰(zhàn)皆潰,赴水死者過半。博啰特穆爾被執(zhí),反為國珍飾辭上聞。朝廷復命大司農(nóng)達實特穆爾、江浙參政樊執(zhí)敬、浙東廉訪使董守愨同招諭國珍,至黃巖,國珍兄弟皆登岸羅拜,退,止民間小樓。紹興總官臺哈布哈欲命壯士襲殺之,達實特穆爾曰:“我受詔招降,公欲擅命耶?”乃止。仍檄臺哈布哈親至海濱,散其徒眾,授國珍兄弟官有差。
八月,丁丑朔,中興路地震。
丙戌,蕭縣李二及老彭、趙君用陷徐州。
李二號“芝麻李”,以歲饑,其家惟有芝麻一倉,盡以濟人,故得此名。時江工大興,人心不安,芝麻李與其社長趙君用謀曰:“潁上兵起,官軍無如之何,此男子取富貴之秋也。”君用曰:“我所知,惟城南老彭,其人勇悍有膽略,不得其人,不可舉大事,我當為汝致之。”即訪其家,見老彭,諷以起事,老彭曰:“其中有芝麻李乎?”曰:“有。”老彭即欣然從之,與俱見芝麻李,共得八人,歃血而盟。是夕,偽為挑河夫,倉皇投徐州城宿,四人在內(nèi),四人在外。夜四更,城內(nèi)火發(fā),城外亦舉火應之,奪守門軍仗,斬關(guān)而入,內(nèi)外呼噪。民久不見兵革,一時驚懼,皆束手聽命。天明,豎大旗,募人為軍,從之者十馀萬人,四出略地,徐州屬縣皆下。
是月,帝至自上都。
蘄州羅田人徐壽輝舉兵為亂,亦以紅巾為號。壽輝體貌魁岸,木強無他能,以販布為業(yè),往來蘄、黃間,因燒香聚眾。
初,袁州慈化寺僧彭瑩玉,以妖術(shù)惑人;其徒周子旺,因聚眾欲作亂,事覺,江西行省發(fā)兵捕誅子旺等。瑩玉走至淮西,匿民家,捕不獲。既而黃州麻城人鄒普勝,復以其術(shù)鼓妖言,遂起兵為亂。以壽輝貌異于眾,乃推以為主。沔陽陳友諒往從之。友諒,漁家子,略通文義,嘗為縣小吏,非其好也。有術(shù)者相其祖墓當大貴,友諒心竊喜,至是欲從亂,其父普才曰:“奈何為滅族事?”友諒曰:“術(shù)者之言驗矣。”遂從壽輝。
九月,壬子,丞相托克托奏以其弟御史大夫額森特穆爾知樞密院事,及衛(wèi)王庫春格爾總率大軍,出征河南妖寇;詔從之。
壬戌,詔以高麗國王布答實里之弟巴延特穆爾襲其王封。布答實里本名禎,巴延特穆爾本名祺。時國王王昕無道,禎之庶子也,立三年,遇鴆卒,國人請立禎弟祺,遂從之。
是月,劉福通陷汝寧府及息州、光州,眾至十萬。
徐春輝陷蘄水縣及黃州路,衛(wèi)王庫春格爾與其二子帥師擊之,為壽輝將倪文俊所敗,二子被獲。文俊,沔陽漁家子也。
冬,十月,癸未,命知樞密院事老章以兵同額森特穆爾討河南妖寇。
辛卯,立中書分省于濟寧。
癸卯,以宗王神保克復睢寧、虹縣有功,賜金帶一,從征者賞銀有差。
是月,天雨黑子于饒州,大如黍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