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紀五 強圉單閼正月,盡屠維大荒落六月,凡二年有奇
初,遼主惑女巫肖袞言,取人膽合延年藥,殺人頗眾。繼悟其詐,以鳴鏑叢射騎踐殺之。自是嗜酒好殺,五坊掌獸及近侍給事諸人,或以細故,或奏對少失旨,或因遷怒,輒加炮烙、鐵梳之刑,甚者至于無算,或以手刃刺之,斬擊射燎,斷手足,折腰脛,劃口破齒,棄尸于野,且命筑封于其地,死者至百馀人,京師署百尺牢以處系囚。季年,暴虐益甚,嘗謂太尉華哈曰:“朕醉中有處決不當者,醒當覆奏。”徒能言之,竟無悛意。是月,己巳,春蒐懷州。遼主射熊而中,侍中蕭思溫與伊勒希巴牙哩斯等進酒上壽,遼主醉,還行宮,夜,為近侍霄格、盥人華格、庖人錫袞等所弒。年三十九,廟號穆宗。庚午,思溫與南院樞密使高勛、飛龍使尼哩等奉世宗第二子賢,率甲騎千人馳赴行在。賢慟哭,群臣勸進,遂即皇帝位于柩前,百官上尊號曰天贊皇帝,大赦,改元保寧。以殿前都點檢耶律伊賴哈、右皮室詳袞蕭烏哩濟宿衛(wèi)不嚴,斬之。以尼哩為行宮都部署,加政事令。
權知貢舉趙逢奏進士安德裕等合格者七人。
乙亥,車駕次潞州,以霖雨駐蹕。時諸州餽餉畢集城中,車乘塞路。帝聞之,以為非理稽留,將罪轉運使。趙普曰:“六師方至而轉運使獲罪,敵人聞之,必謂儲偫不充,非所以威遠之道,但當擇治劇者蒞此州耳。”丙子,命戶部員外郎、知制誥王祐權知潞州。祐即發(fā)遣車乘,行路無阻。以樞密直學士趙逢為隨駕轉運使,仍鑄印賜之。
北漢劉繼業(yè)、馮進珂屯于團柏谷,遣衛(wèi)隊指揮使陳廷山領數百騎來偵邏。會李繼勛等前軍至,廷山即以所部降。繼業(yè)、進珂知眾寡不敵,亦奔還晉陽,北漢主怒,罷其兵柄。繼勛等遂圍城。
時遼使內侍韓知范冊命北漢主為帝,北漢主夜開門納之。明日,置宴,群臣皆預,宰相郭無為哭于庭中,拔佩劍自剌,北漢主遽降階,持其手引之升坐,無為曰:“奈何以孤城抗百萬之師乎!”蓋無為欲以此搖眾心也。
三月,丙戌,遼主次上京。以定策功,進蕭思溫為北院樞密使,旋兼北府宰相;封高勛為秦王,尼哩加守太尉。
時承穆宗失德之后,中外翕然望治。遼主數召翰林學士南京室昉,問古今治亂得失,奏對稱旨。思溫薦耶律色珍有經國才,遼主曰:“朕知之;第佚蕩,豈可羈屈!”思溫曰:“外雖佚蕩,中未可量。”乃召問以時政,指陳剴切,遼主器重之,旋命節(jié)制西南面諸軍,援河東。時南院大王耶律塔爾加兼政事令,致仕,以色珍代之。
遼諳薩噶聞遼主立,大懼,亡入沙陀。遼主以伊勒希巴訥穆袞陰附諳薩噶,誅之。旋召諳薩噶還,釋其罪。
帝駐蹕潞州凡十有八日,獲北漢諜者,問之,對曰:“城中民罹毒久矣,日夜望車駕,恨其遲耳。”帝笑,給衣服縱之。壬辰,發(fā)潞州;戊戌,次太原;庚子,觀兵于城南,始命筑長連城。辛丑,臨汾河作新橋。以兵部員外郎知制誥盧多遜知太原行府事。
壬寅,遣使發(fā)太原諸縣民數萬赴城下。
癸卯,北漢憲州判官史昭文以州城來降,即命昭文為刺史。
乙巳,帝至城東南,命筑長堤壅汾水。先是有欲增兵攻城者,左神武統軍陳承昭進曰:“陛下自有數千萬兵在左右,何不用也?”帝未悟,承昭以馬策指汾水,帝大笑,因使承昭董其役。丙午,決晉祠水灌城。
丁未,命李繼勛軍于城南,趙贊軍于西,曹彬軍于北,黨進軍于東,為四寨以逼之。北漢人乘晦突門,潛犯西寨,趙贊率眾與戰(zhàn),弩矢貫贊足,未退。時黨進遣東寨都監(jiān)李謙溥伐木西山以給軍用,謙溥聞鼓聲,即引所部兵赴之,北漢人乃退。帝遽至戰(zhàn)所,怪赴援者非精甲,問之,則謙溥也,甚悅。劉繼業(yè)復以突騎數百犯東寨,黨進挺身逐繼業(yè),麾下數人隨之,繼業(yè)走匿壕中,北漢兵出援之,繼業(yè)緣縋入城,獲免。
南唐右仆射、判省事游簡言,躬親簿領,督責稽緩,僚吏畏之;然暗于大體,不為士大夫所重。數以疾辭,南唐主不許。是月,命簡言兼門下侍郎、平章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