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紀一百十九 起強圉大荒落八月,盡十二月,凡五月
辛丑,帝聞淮西失守,手詔賜酈瓊等曰:“朕躬撫將士,今逾十年,汝等力殄仇讎,殆將百戰,比令入衛于王室,蓋念久戍于邊陲。當思召汝還歸,方如親信,豈可輒懷反側,遂欲奔亡!儻朕之處分,或未盡于事宜,汝之誠心,或未達于上聽,或以營壘方就而不樂于遷徙,或以形便既得而愿奮于征戰,其悉以聞,當從所便。一應廬州屯駐行營左護軍出城副都統制以下將佐軍兵,詔書到日,以前犯罪,不以大小,一切不問,并與赦。”
壬寅,兵部尚書、都督府參謀軍事呂祉,為酈瓊所殺。
先一日,瓊與其眾擁祉次三塔,距淮僅三十里。祉下馬立棗林下,謂曰:“劉豫逆臣,我豈可見之!”眾逼祉上馬,祉曰:“死則死此!爾等過去,亦豈可保我也?”軍士聞之,有傷感咨嗟者。瓊恐搖眾心,乃急策馬先渡淮,至霍丘縣,命統領官尚世元殺祉。世元以刃刺祉,且顧統領官王師晟,師晟不肯。祉罵瓊不已。遂碎首折齒死,年四十六。于是直徽猷閣趙康直亦為所害。世元斬祉首示瓊,瓊標之木末,從者江渙,取而埋之。
主管馬軍司公事劉锜、殿前司摧鋒軍統制吳錫,尋至廬州,以兵追之,不及。帝遣樞密都承旨張宗元往招叛卒。制置使楊沂中聞瓊已渡淮,乃遣人持羊酒相勞苦,于是锜復還濠州。
甲辰,手詔:“觀文殿大學士、兩浙東路安撫制置大使兼知紹興府趙鼎充萬壽觀使兼侍讀,疾速赴行在。”
是日,張浚留身,求去位,帝問可代者,浚不對。帝曰:“秦檜何如?”浚曰:“近與共事,始知其闇。”帝曰:“然則用趙鼎?”遂令浚擬批召鼎。檜謂必薦己,退至都堂,就浚語良久。帝遣人趨進所擬文字,檜錯愕而出。浚始引檜共政,既同朝,乃覺其包藏顧望,故因帝問及之。
乙巳,偽齊劉豫得酈瓊降報,大喜。先是豫聞南師移屯,遣偽戶部員外郎韓元英乞師于金主,以南師進臨長淮為詞,欲并力南侵,金主不許。至是穎昌馳報喜旗至,言淮西百姓十馀萬來歸附,已交收器甲接納矣。豫乃命粉飾門墻,增飾仗衛,以待其至,又命偽戶部侍郎馮長寧為接納使,偽皇子府選鋒統制李師雄副之。
戊申,權禮部侍郎吳表臣言:“科舉校藝,詩賦取其文,策論取其用,二者誠不可偏也。然比年科舉,或詩賦稍優,不復計策論之精粗,以致老成實學之士,不能無遺落之嘆。欲望特降諭旨,今年秋試及將來省闈,其程文并須三場參考,若詩賦雖平而策論精博,亦不可遺。庶幾四方學者知所向慕,不徒事于空文,皆有可用之實。”輔臣進呈,帝曰:“文學、政事自是兩科,詩賦止是文詞,策論則須通知古今。所貴于學者,修身、齊家、治國以治天下,專取文詞,亦復何用!”
乙卯,詔:“來年禮部奏名進士,依祖宗故事,更不臨軒策試。”權吏部侍郎陳公輔入見,請罷經筵、策士等事,以為三年之內,凡涉吉禮者,皆未宜講,故有是詔。
己未,刑部尚書胡交修等奏以故尚書左仆射韓忠彥配享徽宗皇帝廟庭。
詔:“自今當講日,只令講讀官供進口義,更不親臨講筵。”以權禮部侍郎陳公輔言,恐日臨講筵有妨退朝居喪之制故也。
九月,辛酉,申命吏部審量崇、觀以來濫賞。
初,范宗尹既免相,遂罷討論。及是復開坐二十四項,凡調官、遷秩、任子,皆令吏部審量以聞,自是追奪者眾矣。
起復太尉、湖北、京西宣撫使岳飛,初效用,張所為河北招撫使,見而奇之,用為中軍將。所以斥死,飛欲厚報之,至是請以明堂任子恩官其子宗本,仍依近例改補文資,從之。
甲子,攝太傅張浚,率百官上徽宗皇帝、顯肅皇后謚冊于幾筵殿。
丁卯,京東、淮東宣撫處置使韓世忠、淮西宣撫使張俊皆入見,議移屯,命俊將所部自盱眙移屯廬州。時俊軍士皆以家屬行,而官舟少,參知政事陳與義請賜僦舟錢萬緡。帝曰:“萬緡可惜,其令楊沂中以殿前司官船假之。”
詔泗州并盱眙縣仍舊隸京東,以張俊移屯故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