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一百四十九 列傳第三十六
又西行三千里,至天房,其將住石致書請降,左右以住石之請為信然,易之不為備,侃曰:“欺敵者亡,軍機多詐,若中彼計,恥莫大焉。”乃嚴備以待。住石果來邀我師,侃與戰,大敗之,巴兒算灘降,下其城一百八十五。又西行四十里,至密昔兒。會日暮,已休,復驅兵起,留數病卒,西行十余里頓軍,下令軍中,銜枚轉箭。敵不知也,潛兵夜來襲,殺病卒,可乃算灘大驚曰:“東天將軍,神人也。”遂降。戊午,旭烈兀命侃西渡海,收富浪。侃喻以禍福,兀都算灘曰:“吾昨所夢神人,乃將軍也。”即來降。師還,西南至石羅子,敵人來拒,侃直出掠陣,一鼓敗之,換斯干阿答畢算灘降。至賓鐵,侃以奇兵奄擊,大敗之,加葉算灘降。己未,破兀林游兵四萬,阿必丁算灘大懼,來降,得城一百二十。西南至乞里彎,忽都馬丁算灘來降。西域平。侃以捷告至釣魚山,會憲宗崩,乃還鄧,開屯田,立保障。
世祖即位,侃上疏陳建國號、筑都城、立省臺、興學校等二十五事,及平宋之策,其略曰:“宋據東南,以吳越為家,其要地則荊襄而已。今日之計,當先取襄陽。既克襄陽,彼揚、廬諸城,彈丸地耳,置之勿顧,而直趨臨安,疾雷不及掩耳,江淮、巴蜀不攻自平。”后皆如其策。
中統二年,擢江漢大都督府理問官。三年二月,益都李璮及徐州總管李杲哥俱反,宋夏貴復來犯邊。史天澤薦侃,召入見,世祖問計所出,曰:“群盜竊發,猶柙中虎。內無資糧,外無救援,筑城環之,坐待其困,計日可擒也。”帝然之,賜尚衣弓矢。馳至徐,斬杲哥。夏貴焚廬舍,徙軍民南去,侃追貴,過宿遷縣,奪軍民萬余人而還。賜金符,為徐、邳二州總管。杲哥之弟驢馬,復與夏貴以兵三萬來擾邊境,侃出戰,斬首千余級,奪戰艦二百。
至元二年,有言當解史天澤兵權者,天澤遂遷他官,侃亦調同知滕州。三年,侃上言:“宋人羈留我使,宜興師問罪。淮北可立屯田三百六十所,每屯置牛三百六十具,計一屯所也,足供軍旅一日之需。”四年,徙高唐令,兼治夏津、武城等五縣。五年,邑人吳乞兒、濟南道士胡王反,討平之。七年,改白馬令,僧臧羅漢與彰德趙當驢反,又平之。帝以侃習于軍務,擢為萬戶,從軍下襄陽,由陽羅上流渡江。江南平,遷知寧海州,居一年,卒。
侃行軍有紀律,野爨露宿,雖風雨不入民舍,所至興學課農,吏民畏服。子秉仁、秉義。
石天應
石天應,字瑞之,興中永德人。善騎射,豪爽不羈,頗知讀書,鄉里人多歸之。太祖時,太師、國王木華黎南下,天應率眾迎謁軍門。木華黎即承制授興中府尹、兵馬都提控,俾從南征。天應造戰攻之具,臨機應變,捷出如神,以功拜龍虎衛上將軍、元帥右監軍,戍燕。天應旌旗色用黑,人目之曰黑軍。屢從木華黎,大小二百余戰,常以身先士卒,累功遷右副元帥。辛巳秋八月,從木華黎征陜右,假道西夏,自東勝濟河,南攻葭州,拔之。天應因說太師曰:“西戎雖降,實未可信。此州當金、夏之沖,居人健勇,倉庫豐實,加以長河為限,脫為敵軍所梗,緩急非便,宜命將守之,多造舟楫,以備不虞,此萬世計也。”木華黎然之,表授金紫光祿大夫、陜西河東路行臺兵馬都元帥,以勁兵五千留守葭蘆。遂造舟楫,建浮橋。諸將多言水漲波惡,恐勞費無功,天應下令曰:“有沮吾事者,斷其舌!”橋成,諸將悅服。先時,葭守王公佐收合余燼,攻函谷關,將圖復故地,及見橋成,遂潰去。于是分兵四出,悉定葭、綏之地。
一日,謁木華黎于汾水東,木華黎諭以進取之策。天應還鎮,召將佐謂曰:“吾累卿等留屯于此,今聞河中東西皆平川廣野,可以駐軍,規取關陜,諸君以為如何?”或諫曰:“河中雖用武之地,南有潼關,西有京兆,皆金軍所屯;且民新附,其心未一,守之恐貽噬臍之悔。”天應曰:“葭州正通鄜、延,今鄜已平,延不孤立,若發國書,令夏人取之,猶掌中物耳。且國家之急,本在河南,此州路險地僻,轉餉甚難,河中雖迫于二鎮,實用武立功之地,北接汾、晉,西連同、華,地五千余里,戶數十萬,若起漕運以通饋餉,則關內可克期而定,關內既定,長河以南,在吾目中矣。吾年垂六十,老耄將至,一旦臥病床笫,聞后生輩立功名,死不瞑目矣。男兒要當死戰陣以報國,是吾志也!”秋九月,遂移軍河中。既而金軍果潛入中條,襲河中。天應知之,先遣驍將吳澤伏兵要路。澤勇而嗜酒,是夕,方醉臥林中,金兵由間道已直抵城下。時兵燼后,守具未完,新附者爭縋而去,敵乘隙入。天應見火舉,知敵已入,奮身角戰,左右從者四十余騎,皆曰:“吳澤誤我!”或勸西渡河,天應曰:“先時人諫我南遷,吾違眾而來此,事急棄去,是不武也。縱太師不罪我,何面目以見同列乎!今日惟死而已,汝等勉之。”少頃,敵兵四合,天應飲血力戰,至日午,死之。木華黎聞而痛惜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