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一百三十 列傳第十七
三十年,帝不豫,故事,非國人勛舊不得入臥內。不忽木以謹厚,日視醫藥,未嘗去左右。帝大漸,與御史大夫月魯那顏、太傅伯顏并受遺詔,留禁中。丞相完澤至,不得入,伺月魯那顏、伯顏出,問曰:“我年位俱在不忽木上,國有大議而不預,何耶?”伯顏嘆息曰:“使丞相有不忽木識慮,何至使吾屬如是之勞哉!”完澤不能對,入言于太后。太后召三人問之,月魯那顏曰:“臣受顧命,太后但觀臣等為之。臣若誤國,即日伏誅,宗社大事,非宮中所當預知也。”太后然其言,遂定大策。其后發引、升祔、請謚南郊,皆不忽木領之。
成宗即位,執政皆迎于上都之北。丞相常獨入,不忽木至數日乃得見,帝問知之,慰勞之曰:“卿先朝腹心,顧朕寡昧,惟朝夕啟沃,以匡朕不逮,庶無負先帝付托之重也。”成宗躬攬庶政,聽斷明果,廷議大事多采不忽木之言。太后亦以不忽木先朝舊臣,禮貌甚至。
河東守臣獻嘉禾,大臣欲奏以為瑞。不忽木語之曰:“汝部內所產盡然耶,惟此數莖耶?”曰:“惟此數莖爾。”不忽木曰:“若如此,既無益于民,又何足為瑞。”遂罷遣之。西僧為佛事,請釋罪人祈福,謂之禿魯麻。豪民犯法者,皆賄賂之以求免。有殺主、殺夫者,西僧請被以帝后御服,乘黃犢出宮門釋之,云可得福。不忽木曰:“人倫者,王政之本,風化之基,豈可容其亂法如是!”帝責丞相曰:“朕戒汝無使不忽木知,今聞其言,朕甚愧之。”使人謂不忽木曰:“卿且休矣!朕今從卿言,然自是以為故事。”有奴告主者,主被誅,詔即以其主所居官與之。不忽木言:“若此必大壞天下之風俗,使人情愈薄,無復上下之分矣。”帝悟,為追廢前命。執政奏以為陜西行省平章政事,太后謂帝曰:“不忽木朝廷正人,先皇帝所付托,豈可出之于外耶!”帝復留之。竟以與同列多異議,稱疾不出。元貞二年春,召至便殿曰:“朕知卿疾之故,以卿不能從人,人亦不能從卿也。欲以段貞代卿,如何?”不忽木曰:“貞實勝于臣。”乃拜昭文館大學士、平章軍國重事。辭曰:“是職也,國朝惟史天澤嘗為之,臣何功敢當此。”制去“重”字。
大德二年,御史中丞崔彧卒,特命行中丞事。三年,兼領侍儀司事。有因父官受賄賂,御史必欲歸罪其父,不忽木曰:“風紀之司,以宣政化、勵風俗為先,若使子證父,何以興孝!”樞密臣受人玉帶,征贓不敘,御史言罰太輕,不忽木曰:“禮,大臣貪墨,惟曰簠簋不飾,若加笞辱,非刑不上大夫之意。”人稱其平恕。四年,病復作,帝遣醫治之,不效,乃附奏曰:“臣孱庸無取,叨承眷渥,大限有終,永辭昭代。”引觴滿飲而卒,年四十六。帝聞之驚悼,士大夫皆哭失聲。
家素貧,躬自爨汲,妻織纴以養母。后因使還,則母已死,號慟嘔血,幾不起。平居服儒素,不尚華飾。祿賜有余,即散施親舊。明于知人,多所薦拔,丞相哈剌哈孫答剌罕亦其所薦也。其學先躬行而后文藝。居則簡默,及帝前論事,吐辭洪暢,引義正大,以天下之重自任,知無不言。世祖嘗語之曰:“太祖有言,人主理天下,如右手持物,必資左手承之,然后能固。卿實朕之左手也。”每侍燕間,必陳說古今治要,世祖每拊髀嘆曰:“恨卿生晚,不得早聞此言,然亦吾子孫之福。”臨崩,以白璧遺之,曰:“他日持此以見朕也。”武宗時,贈純誠佐理功臣、太傅、開府儀同三司、上柱國、魯國公,謚文貞。
子回回,陜西行省平章政事;巙巙,由江浙行省平章政事入為翰林學士承旨。
完澤
完澤,土別燕氏。祖土薛,從太祖起朔方,平諸部。太宗伐金,命太弟睿宗由陜右進師,以擊其不備,土薛為先鋒,遂去武休關,越漢江,略方城而北,破金兵于陽翟。金亡,從攻興元、閬、利諸州,拜都元帥。取宋成都,斬其將陳隆之,賜食邑六百戶。父線真,宿衛禁中,掌御膳。中統初,從世祖北征。四年,拜中書右丞相,與諸儒臣論定朝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