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紀六十八 起上章攝提格,盡柔兆涒灘,凡七年
初,朝廷使顏慶復救成都,命宋威屯綿,漢為后繼。威乘勝先至城下,破蠻軍功居多,慶復疾之。威飯士,欲追蠻軍,城中戰士亦欲與北軍合勢俱進,慶復牒威,奪其軍,勒歸漢州。蠻至雙流,阻新穿水,造橋未能成,狼狽失度。三日,橋成,乃得過,斷橋而去,甲兵服物遺棄于路,蜀人甚恨之。黎州刺史嚴師本收散卒數千保邛州,蠻圍之,二日,不克,亦舍去。顏慶復始教蜀人筑壅門城,穿塹引水滿之,植鹿角,分營鋪。蠻知有備,自是不復犯成都矣。
先是,西川牙將有職無官,及拒卻南詔,四人以功授監察御史,堂帖,人輸堂例錢三百緡;貧者苦之。
三月,左仆射、同平章事曹確同平章事,充鎮海節度使。
夏,四月,丙午,以翰林學士承旨、兵部侍郎韋保衡同平章事。
徐賊馀黨猶相聚閭里為群盜,散居兗、鄆、青、齊之間,詔徐州觀察使夏侯瞳招諭之。
五月,丁丑,以邛州刺史吳行魯為西川留后。
光州民逐刺史李弱翁,弱翁奔新息。左補闕楊堪等上言:"刺史不道,百姓負冤,當訴于朝廷,置諸典刑,豈得群黨相聚,擅自斥逐,亂上下之分!此風殆不可長,宜加嚴誅,以懲來者!"
上令百官議處置徐州之宜。六月,丙午,太子少傅李膠等狀,以為:"徐州雖屢構禍亂,未必比屋頑兇;蓋由統御失人,是致奸回乘釁。今使名雖降,兵額尚存,以為支郡則糧餉不給,分隸別落則人心未服;或舊惡相繼,更成披猖。惟泗州向因攻守,結釁已深,宜有更張,庶為兩便。"詔從之,徐州依舊為觀察使,統徐、濠、宿三州,泗州為團練使,割隸淮南。
加幽州節度使張允伸兼侍中。
秋,八月,乙未,同昌公主薨。上痛悼不已,殺翰林醫官韓宗劭等二十馀人,悉收捕其親族三百馀人系京兆獄。中書侍郎、同平章事劉瞻召諫官使言之,諫官莫敢言者,乃自上言,以為:"修短之期,人之定分。昨公主有疾,深軫圣慈。宗劭等診療之時,惟求疾愈,備施方術,非不盡心,而禍福難移,竟成差跌,原其情狀,亦可哀矜。而械系老幼三百馀人,物議沸騰。道路嗟嘆。奈何以達理知命之君,涉肆暴不明之謗!蓋由安不慮危,忿不思難之故也。伏愿少回圣慮,寬釋系者。"上覽疏,不悅。瞻又與京兆尹溫璋力諫于上前,上大怒,叱出之。
魏博節度使何全皞年少,驕暴好殺,又減將士衣糧。將士作亂,全皞單騎走,追殺之,推大將韓君雄為留后。成德節度使王景崇為之請旌節。九月,庚戌,以君雄為魏博留后。
丙辰,以劉瞻同平章事,充荊南節度使。貶溫璋振州司馬。璋嘆曰:"生不逢時,死何足惜!"是夕,仰藥卒。庚申,敕曰:"茍無蠹害,何至于斯!惡實貫盈,死有馀責。宜令三日內且于城外權瘞,俟經恩宥,方許歸葬,使中外快心,奸邪知懼。"己巳,貶右諫議大夫高湘、比部郎中知制誥楊知至、禮部郎中魏筜等于嶺南,皆坐與劉瞻親善,為韋保衡所逐也。知至,汝士之子;筜,扶之子也。保衡又與路巖共譖劉瞻,去與醫官通謀,誤投毒藥。丙子,貶瞻康州刺史。翰林學士承旨鄭畋草瞻罷相制辭曰:"安數畝之居,仍非己有;卻四方之賂,惟畏人知。"巖謂畋曰:"侍郎乃表薦劉相也!"坐貶梧州刺史。御史中丞孫瑝坐為瞻所擢用,亦貶汀州刺史。路巖素與劉瞻論議多不葉,瞻既貶康州,巖猶不快,閱《十道圖》,以歡州去長安萬里,再貶歡州司戶。
冬,十月,癸卯,以西川留后吳行魯為節度使。
十一月,辛亥,以兵部尚書、鹽鐵轉運使王鐸為禮部尚書、同平章事。鐸起之兄子也。
丁卯,復以徐州為感化軍節度。
十二月,加成德節度使王景崇同平章事,以左金吾上將軍李國昌為振武節度使。
咸通十二年辛卯,公元八七一年
春,正月,辛酉,葬文懿公主。韋氏之人爭取庭祭之灰,汰其金銀。凡服玩,每物皆百二十輿,以錦繡、珠玉為儀衛、明器,輝煥二十馀里。賜酒百斛、餅餤四十橐駝,以飼體夫。上與郭淑妃思公主不已,樂工李可及作《嘆百年曲》,其聲凄惋,舞者數百人,發內庫雜寶為其首飾,以絁八百匹為地衣,舞罷,珠璣覆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