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紀五十一 起閼逢閹茂六月,盡上章執(zhí)徐,凡六年有奇
黔中觀察使韋士宗,政令苛刻。丁亥,牙將傅近等逐之,出奔施州。
新羅王敬則卒,庚寅,冊命其嫡孫俊邕為新羅王。
韓全義素無勇略,專以巧佞貨賂結(jié)宦官得為大帥,每議軍事,宦官為監(jiān)軍者數(shù)十人坐帳中爭論,紛然莫能決而罷。天漸暑,士卒久屯沮洳之地,多病疫,全義不存撫,人有離心。五月,庚戌,與吳少誠將吳秀、吳少陽等戰(zhàn)于溵南廣利原,鋒鏑未交,諸軍大潰。秀等乘之,全義退保五樓。少陽,滄州清池人也。
山南東道節(jié)度使于溵因討吳少誠,大募戰(zhàn)士,繕甲厲兵,聚斂貨財,恣行誅殺,有據(jù)漢南之志,專以慢上陵下為事。上方姑息藩鎮(zhèn),知其所為,無如之何。頔誣鄧州刺史元洪贓罪,朝廷不得已流洪端州,遣中使護送至棗陽。頔遣兵劫取歸襄州,中使奔歸。頔表洪責太重,上復以洪為吉州長史,乃遣之。又怒判官薛正倫,奏貶峽州長史。比敕下,頔怒已解,復奏留為判官。上一一從之。
徐、泗、濠節(jié)度使張建封鎮(zhèn)彭城十馀年,軍府稱治,病篤,累表請除代人。辛亥,以蘇州刺史夏卿為徐、泗、濠行軍司馬。敕下,建封已薨。夏卿,執(zhí)誼之從祖兄也。徐州判官鄭通誠知留后,恐軍士為變,會浙西兵過彭城,通誠欲引入城為援。軍士怒,壬子,數(shù)千人斧庫門,出甲兵擐執(zhí)之,圍牙城,劫建封子前虢州參軍愔令知軍府事,殺通誠及大將段伯熊等數(shù)人,械系監(jiān)軍。上聞之,以吏部員外郎李鄘為徐州宣慰使。鄘直抵其軍,召將士宣朝旨,諭以禍福,脫監(jiān)軍械,使復其位,兇黨不敢犯。愔上表稱兵馬留后,鄘以非朝命,不受,使削去,然后受之以歸。
靈州破吐蕃于烏蘭橋。
丙寅,韋士宗復入黔中。
湖南觀察使河中呂渭奏發(fā)永州刺史陽履贓賄,履表稱所斂物皆備進奉。上召詣長安,丁丑,命三司使鞫之,詰其物費用所歸,履對曰:"已市馬進之矣。"又詰:"馬主為誰?馬齒幾何?"對曰:"馬主,東西南北之人,今不知所之。按《禮》,齒路馬有誅,故不知其齒。"所對率類此。上悅其進奉之言,釋之,但免官而已。
丙戌,加淄青節(jié)度使李師古同平章事。
徐州亂兵為張愔表求旄節(jié),朝廷不許。加淮南節(jié)度使杜佑同平章事,兼徐、濠、泗節(jié)度使,使討之。佑大具舟艦,遣牙將孟準為前鋒。濟淮而敗,佑不敢進。泗州刺史張伾出兵攻橋伾,大敗而還。朝廷不得已除愔徐州團練使,以伾為泗州留后,濠州刺史杜兼為濠州留后,仍加佑兼濠泗觀察使。兼,正倫五世孫也,性狡險強忍。建封之疾亟也,兼陰圖代之,自濠州疾驅(qū)至府。幕僚李藩與同列,入問建封疾,出見之,泣曰:"仆射疾危如此,公宜在州防遏,今棄州此來,欲何為也!宜速去,不然,當奏之。"兼錯愕出不意,遂徑歸。建封薨,藩歸揚州,兼誣奏藩于建封之薨搖動軍情,上大怒,密詔杜佑使殺之。佑素重藩,懷詔旬日不忍發(fā),因引藩論佛經(jīng)曰,"佛言果報,有諸?"藩曰:"有之"。佑曰:"審如此,君宜遇事無恐。"因出詔示藩。藩神色不變,曰:"此真報也。"佑曰:"君慎勿出口,吾已密論,用百口保君矣。"上猶疑之,召藩詣長安,望見藩儀度安雅,乃曰:'此豈為惡者邪!"即除秘書郎。
新羅王俊邕卒,國人立其子重熙。
秋,七月,吳少誠進擊韓全義于五樓,諸軍復大敗。全義夜遁,保溵水縣城。
盧龍節(jié)度使劉濟弟源為涿州刺史,不受濟命;濟引兵擊擒之。九月,癸卯,義成節(jié)度使盧群薨。甲戌,以尚書左丞李元素代之。賈耽曰:"凡就軍中除節(jié)度使,必有愛憎向背,喜懼者相半,故眾心多不安。自今愿陛下只自朝廷除人,庶無它變。"上以為然。
中書侍郎、同平章事鄭馀慶與戶部侍郎、判度支于〈丕頁〉素善,〈丕頁〉所奏事,馀慶多勸上從之。上以為朋比,庚戌,貶馀慶郴州司馬,〈丕頁〉泉州司戶。〈丕頁〉,頔之兄也。
癸丑,吳少誠進逼溵水數(shù)里置營,韓全義復帥諸軍退保陳州。宣武、河陽兵私歸本道,獨陳許將孟元陽、神策將蘇光榮所部留軍溵水。全義以詐誘昭義將夏侯仲宣、義成將時昂、河陽將權(quán)文變、河中將郭湘等,斬之,欲以威眾。全義至陳州,刺史劉昌裔登城謂之曰:"天子命公討蔡州,今乃來此,昌裔不敢納,請舍于城外。"既而昌裔赍牛酒入全義營犒師,全義驚喜,心服之。己未,孟元陽等與少誠戰(zhàn),殺二千馀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