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紀五 起重光大荒落三月,盡十二月,不滿一年
乙亥,以周法明為黃州總管。
戊寅,王世充徐州行臺杞王世辯以徐、宋等三十八州詣河南道安撫大使任瓖請降;世充故地悉平。
竇建德博州刺史馮士羨復推淮安王神通為慰撫山東使,徇下三十馀州;建德之地悉平。
己卯,代州總管李大恩擊苑君璋,破之。
突厥寇邊,長平靖王叔良督五將擊之,叔良中流矢;師旋,六月,戊子,卒于道。
戊戌,孟海公馀黨蔣善合以鄆州,孟啖鬼以曹州來降。啖鬼,海公之從兄也。庚子,營州人石世則執總管晉文衍,舉州叛,奉靺鞨突地稽為主。
黃州總管周法明攻蕭銑安州,拔之,獲其總管馬貴遷。
乙巳,以右驍衛將軍盛彥師為宋州總管,安撫河南。
乙卯,海州賊帥臧君相以五州來降,拜海州總管。
秋,七月,庚申,王世充行臺王弘烈、王泰、左仆射豆盧行褒、右仆射蘇世長以襄州來降。上與行褒、世長皆有舊,先是,屢以書招之,行褒輒殺使者;既至長安,上誅行褒而責世長。世長曰:"隋失其鹿,天下共逐之。陛下既得之矣,豈可復忿同獵之徒,問爭肉之罪乎!"上笑而釋之,以為諫議大夫。嘗從校獵高陵,大獲禽獸,上顧群臣曰:"今日畋,樂乎?"世長對曰:"陛下游獵,薄廢萬機,不滿十旬,未足為樂!"上變色,既而笑曰:"狂態復發邪?"對曰:"于臣則狂,于陛下甚忠。"嘗侍宴披香殿,酒酣,謂上曰:"此殿煬帝之所為邪?"上曰:"卿諫似直而實多詐,豈不知此殿朕所為,而謂之煬帝乎?"對曰:"臣實不知,但見其華侈如傾宮、鹿臺,非興王之所為故也。若陛下為之,誠非所宜。臣昔侍陛下于武功,見所居宅僅庇風雨,當時亦以為足。今因隋之宮室,已極侈矣,而又增之,將何以矯其失乎?"上深然之。
甲子,秦王世民至長安。世民被黃金甲,齊王元吉、李世勣等二十五將從其后,鐵騎萬匹,甲士三萬人,前后部鼓吹,俘王世充、竇建德及隋乘輿、御物獻于太廟,行飲至之禮以饗之。
乙丑,高句麗王建武遣使入貢。建武,元之弟也。
上見王世充而數之,世充曰:"臣罪固當誅,然秦王許臣不死。"丙寅,詔赦世充為庶人,與兄弟子侄徙處蜀;斬竇建德于市。
丁卯,以天下略定,大赦。百姓給復一年。陜、鼎、函、虢、虞、芮六州,轉輸勞費,幽州管內,久隔寇戎,并給復二年。律、令、格、式,且用開皇舊制。赦令既下,而王、竇馀黨尚有遠徙者,治書侍御史孫伏伽上言:"兵、食可去,信不可去,陛下已赦而復徙之,是自違本心,使臣民何所憑依?且世充尚蒙寬宥,況于馀黨,所宜縱釋。"上從之。
王世充以防夫未備,置雍州廨舍。獨孤機之子定州刺史修德帥兄弟至其所,矯稱敕呼鄭王;世充與兄世惲趨出,修德等殺之。詔免修德官。其馀兄弟子侄等,于道亦以謀反誅。
隋末錢幣濫薄,至裁皮糊紙為之,民間不勝其弊。至是,初行開元通寶錢,徑八分,重二銖四參,積十錢重一兩,輕重大小最為折衷,遠近便之。命給事中歐陽詢撰其文并書,回環可讀。
以屈突通為陜東道大行臺右仆射,鎮洛陽;以淮陽王道玄為洛州總管,李世勣父蓋竟無恙而還,詔復其官爵。竇軌還益州。軌將兵征討,或經旬月不解甲。性嚴酷,將佐有犯,無貴賤立斬之,鞭撻吏民,常流血滿庭,所部重足屏息。
癸酉,置錢監于洛、并、幽、益等諸州,秦王世民、齊王元吉賜三爐,裴寂賜一爐,聽鑄錢。自馀敢盜鑄者,身死,家口配沒。
河北既平,上以陳君賓為洺州刺史。將軍秦武通等將兵屯洺州,欲使分鎮東方諸州;又以鄭善果等為慰撫大使,就洺州選補山東州縣官。
竇建德之敗也,其諸將多盜匿庫物,及居閭里,暴橫為民患,唐官吏以法繩之,或加捶撻,建德故將皆驚懼不安。高雅賢、王小胡家在洺州,欲竊其家以逃,官吏捕之,雅賢等亡命至貝州。會上征建德故將范愿、董康買、曹湛及雅賢等,于是愿等相謂曰:"王世充以洛陽降唐,其將相大臣段達、單雄信等皆夷滅;吾屬至長安,必不免矣。吾屬自十年以來,身經百戰,當死久矣,今何惜馀生,不以之立事。且夏王得淮安王,遇以客禮,唐得夏王即殺之。吾屬皆為夏王所厚,今不為之報仇,將無以見天下之士!"乃謀作亂,卜之,以劉氏為主吉,因相與之漳南,見建德故將劉雅,以其謀告之。雅曰:"天下適安定,吾將老于耕桑,不愿復起兵!"眾怒,且恐泄其謀,遂殺之。故漢東公劉黑闥,時屏居漳南,諸將往詣之,告以其謀,黑闥欣然從之。黑闥方種蔬,即殺耕牛,與之共飲食定計,聚眾得百人。甲戌,襲漳南縣據之。是時,諸道有事則置行臺尚書省,無事則罷之。朝廷聞黑闥作亂,乃置山東道行臺于洺州,魏、冀、定、滄并置總管府。丁丑,以淮安王神通為山東道臺右仆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