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紀六十九 起強圉作噩,盡上章困敦十月,凡三年有奇
黃巢與浙東觀察使崔璆、嶺南東道節度使李迢書,求天平節度使,二人為之奏聞,朝廷不許。巢復上表求廣州節度使,上命大臣議之。左仆射于琮以為:"廣州市舶寶貨所聚,豈可令賊得之!"亦不許,乃議別除官。六月,宰相請除巢率府率,從之。
河東節度使李侃以軍府數有亂,稱疾,請尋醫。敕以代州刺史康傳圭為河東行軍司馬,征侃詣京師。秋,八月,甲子,侃發晉陽。尋以東都留守節蔚同平章事,充河東節度使。
鎮海節度使高駢奏:"請以權舒州刺史郎幼復充留后,守浙西,遣都知兵馬使張璘將兵五千于郴州守險,兵馬留后王重任將兵八千于循、潮二州邀遮,臣將萬人自大庾嶺趣廣州,擊黃。巢聞臣往,必當遁逃,乞敕王鐸以所部兵三萬于梧、昭、桂、永四州守險。"詔不許。
九月,黃巢得率府率告身,大怒,詬執政,急攻廣州,即日陷之,執節度使李迢,轉掠嶺南州縣。巢使迢草表述其所懷,迢曰:"予代受國恩,親戚滿朝,腕可斷,表不可草。"巢殺之。
冬,十月,以鎮海節度使高駢為淮南節度使,充鹽鐵轉運使,以涇原節度使周寶為鎮海節度使,以山南東道行軍司馬劉臣容為節度使。寶,平州人也。
黃巢在嶺南,士卒罹瘴疫死者什三四,其徒勸之北還以圖大事,巢從之。自桂州編大筏靈數千,乘暴水,沿湘江而下,歷衡、永州,癸未,抵潭州城下。李系嬰城不敢出戰,巢急攻,一日,陷之,系奔朗州。巢盡殺戍兵,流尸蔽江而下。尚讓乘勝進逼江陵,眾號五十萬。時諸道兵未集,江陵兵不滿萬人,王鐸留其將劉漢宏守江陵,自帥眾趣襄陽,云欲會劉巨容之師。鐸既去,漢寵大掠江陵,焚蕩殆盡,士民逃竄山谷。會大雪,僵尸滿野。后旬馀,賊乃至。漢宏,兗州人也,帥其眾北歸為群盜。
閏月,丁亥朔,河東節度使李蔚有疾,以供軍副使李邵權觀察留后,監軍李奉皋權兵馬留后。己丑,蔚薨。都虞侯張鍇、郭昢署狀納邵,以少尹丁球知觀察留后。
十一月,戊午,以定州已來制置使萬年王處存為義武節度使、河東行軍司馬,雁門關已來制置使康傳圭為河東節度使。
黃巢北趣襄陽,劉巨容與江西招討使淄州刺史曹全晸合兵,屯荊門以拒之。賊至,巨容伏兵林中,全晸以輕騎逆戰,陽不勝而走。賊追之,伏發,大破賊眾,乘勝逐北。比至江陵,俘斬其什七八。巢與尚讓收馀眾渡江東走。或勸巨容窮追,賊可盡也。巨容曰:"國家喜負人,有急則撫存將士,不愛官賞,事寧則棄之,或更得罪。不若留賊以為富貴之資。"眾乃止。全晸度江追賊,會朝廷以泰寧都將段彥謨代為招討使,全晸亦止。由是賊勢復振,攻鄂州,陷其外郭,轉掠饒、信、池、宣、歙、杭等十五州,眾至二十萬。
康傳圭自代州赴晉陽,庚辰,至烏城驛。張鍇、郭昢出迎,亂刀斫殺之,至府,又族其家。
十二月,以王鐸為太子賓客、分司。
初,兵部尚書盧攜嘗薦高駢可為都統,至是,駢將張璘等屢破黃巢,乃復以攜為門下侍郎、平章事,凡關東節度使,王鐸、鄭畋所除者,多易置之。
是歲,桂陽賊陳彥廉陷郴州,殺刺史董岳。
廣明元年庚子,公元八八零年
春,正月,乙卯朔,改元。
沙陀入雁門關,寇忻、代。二月,庚戌,沙陀二萬馀人逼晉陽,辛亥,陷太谷。遣汝州防御使博昌諸葛爽帥東都防御兵救河東。
河東節度使康傳圭,專事威刑,多復仇怨,強取富人財。遣前遮虜軍使蘇弘軫擊沙陀于太谷,至秦城,遇沙陀,戰不利而還,傳圭怒,斬弘軫。時沙陀已還代北。傳圭遣都教練使張彥球將兵三千追之。壬戌,至百井,軍變,還趣晉陽。傳圭閉城拒之,亂兵自西明門入,殺傳圭。監軍周從寓自出慰諭,乃定,以彥球為府城都虞候。朝廷聞之,遣使宣尉曰:"所殺節度使,事出一時,各宜自安,勿復憂懼。"
左拾遺侯昌業以盜賊滿關東,而上不親政事,專務游戲,賞賜無度,田令孜專權無上,天文變異,社稷將危,上疏極諫。上大怒,召昌業至內侍省,賜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