晉紀四 起屠維作噩,盡著雍郭牂,凡十年
詔以劉淵為匈奴北部都尉。淵輕財好施,傾心接物,五部豪杰、幽冀名儒多往歸之。
奚軻男女十萬口來降。
孝惠皇帝上之上
△永熙元年庚戌,公元二九零年
春,正月,辛酉朔,改元太熙。
己巳,以王渾為司徒。
司空、侍中、尚書令衛瓘子宣,尚繁昌公主。宣嗜酒,多過失,楊駿惡瓘,欲逐之,乃與黃門謀共毀宣,勸武帝奪公主。瓘慚懼,告老遜位。詔進瓘位太保,以公就第。
劇陽康子魏舒薨。
三月,甲子,以右光祿大夫石鑒為司空。
帝疾篤,未有顧命,勛舊之臣多已物故,侍中、車騎將軍楊駿獨侍疾禁中。大臣皆不得在左右,駿因輒以私意改易要近,樹其心腹,會帝小間,見其新所用者,正色謂駿曰:"何得便爾!"時汝南王亮尚未發,乃令中書作詔,以亮與駿同輔政,又欲擇朝士有聞望者數人佐之。駿從中書借詔觀之,得便藏去,中書監華廙恐懼,自往索之,終不與。會帝復迷亂,皇后奏以駿輔政,帝頷之。夏,四月,辛丑,皇后召華廙及中書令何劭,口宣帝旨作詔,以駿為太尉、太子太傅、都督中外諸軍事、侍中、錄尚書事。詔成,后對廙、邵以呈帝,帝視而無言。廙,歆之孫;劭,曾之子也。遂趣汝南王亮赴鎮。帝尋小間,問:"汝南王來未?"左右言未至,帝遂困篤,己酉,崩于含章殿。帝宇量弘厚,明達好謀,容納直言,未嘗失色于人。
太子即皇帝位,大赦,改元,尊皇后曰皇太后,立妃賈氏為皇后。
楊駿入居太極殿,梓宮將殯,六宮出辭,而駿不下殿,以虎賁百人自衛。
詔石鑒與中護軍張劭監作山陵。
汝南王亮畏駿,不敢臨喪,哭于大司馬門外。出營城外,表求過葬而行。或告亮欲舉兵討駿者,駿大懼,白太后,令帝為手詔與石鑒、張劭,使帥陵兵討亮。劭,駿甥也,即帥所鄰趣鑒速發。鑒以為不然,保持之。亮問計于廷尉何勖,勖曰:"今朝野皆歸心于公,公不討人而畏人討邪!"亮不敢發,夜,馳赴許昌,乃得免。駿弟濟及甥河南尹李斌皆勸駿留亮,駿不從。濟謂尚書左丞傅咸曰:"家兄若征大司馬,退身避之,門戶庶幾可全。"咸曰:"宗室外戚,相恃為安。但召大司馬還,共崇至公以輔政,無為避也。"濟又使侍中石崇見駿言之,駿不從。
五月,辛未,葬武帝于峻陽陵。
楊駿自知素無美望,欲依魏明帝即位故事,普進封爵以求媚于眾。左軍將軍傅祗群臣皆增位一等,預喪事者增二等。二千石已上皆封關中侯,復租調一年。散騎常侍石崇、散騎侍郎何攀共上奏,以為:"帝正位東宮二十馀年,今承大業,而班賞行爵,優于泰始革命之初及諸將平吳之功,輕重不稱。且大晉卜世無窮,今之開制,當垂于后,若有爵必進,則數世之后,莫非公侯矣。"不從。
詔以太尉駿為太傅、大都督、假黃鉞,錄朝政,百官總己以聽。傅咸謂駿曰:"諒闇不行久矣。今圣上謙沖,委政于公,而天下不以為善,懼明公未易當也。周公大圣,猶致流言,況圣上春秋非成王之年乎!竊謂山陵既畢,明公當審思進退之宜,茍有以察其忠款,言豈在多!"駿不從。咸數諫駿,駿漸不平,欲出咸為郡守。李斌曰:"斥逐正人,將失人望。"乃止。楊濟遺咸書曰:"諺云:'生子癡,了官事。'官事未易了也。想慮破頭,故具有白。"咸復書曰:"衛公有言:'酒色殺人,甚于作直。'坐酒色死,人不為悔,而逆畏以直致禍,此由心不能正,欲以茍且為明哲耳。自古以直致禍者,當由矯枉過正,或不忠篤,欲以亢厲為聲,故致忿耳,安有悾悾忠益而返見怨疾乎!"
楊駿以賈后險悍,多權略,忌之,故以其甥段廣為散騎常侍,管機密;張劭為中護軍,典禁兵。凡有詔命,帝省訖,入呈太后,然后行之。
駿為政,嚴碎專愎,中外多惡之,馮翊太守孫楚謂駿曰:"公以外戚居伊、霍之任,當以至公、誠信、謙順處之。今宗室強盛,而公不與共參萬機,內懷猜忌,外樹私昵,禍至無日矣!"駿不從。楚,資之孫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