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懦弱”的愛

　　“看見你就夠了，大喜的日子，后面站兩個爹讓人笑話。”他大概喝了酒，口齒有些不清。

　　“把存折都給我，你怎么辦？”

　　“傻丫頭，我要那些錢有什么用呢？早晚都是你的。”父親聲音變得哽咽，語無倫次地亂成一團(tuán)，“是爸爸對不起你，一輩子沒能耐……你可要像你媽那樣過得幸福啊……爸爸很想你……”

　　父親的電話斷了，想起一人醉倒在清冷房子里的父親，我第一次為他落淚了。

　　四

　　我和江濱只幸福地過了三年，之后我便發(fā)現(xiàn)他有了情人。

　　他確實比我想象的還要強(qiáng)悍，他曾經(jīng)為我不顧一切地和別人打架，現(xiàn)在他為了他的情人，扇了我一個耳光。那個耳光，讓我決定和他離婚。

　　離婚的事情，我沒有告訴父親，雖然和他住在一個城市，我卻很少去看他。我怕見到他，也怕他見到我的落魄，我退出了餐廳的股份，找了份工作。在公司不遠(yuǎn)的地方，租了間房子。

　　一個人的生活，簡單得像條直線，公司、快餐店、出租屋。那天我像往常一樣坐在快餐店里，在氤氳的熱氣中，我卻意外地看見了父親，他花白的頭發(fā)像粘了層冰霜。坐在我的面前，他低低地說：“和我回家去住吧。”

　　五

　　父親退休前，借著單位的福利終于買了套兩室的房子。他把我的行李搬進(jìn)了向陽的大間。父親拍了拍手說：“就住這間吧。”

　　他隨手打開桌上一只透明的罐子說：“吃嗎？”里面竟是些花花綠綠的硬糖，他說：“你小時候不是最愛吃嗎？”

　　“早就不吃了。”

　　父親笑著，在床邊坐下來，“還挺好吃的，一吃這個我就想起你小時候。”

　　很難想象，從來不吃糖的父親，是怎么喜歡上這些硬糖的。或許，是因為這些單調(diào)的甜味，可以讓他想起那個曾經(jīng)纏著他去買糖果的女兒。而那個女兒，卻早已把這些都忘了。

　　夜里，我給母親打了電話。我問她有沒有想過爸爸，電話的那邊很安靜，許久才傳來一聲淡淡的嘆氣。她說：“有些話，我一直想和你說，其實你爸挺不容易的，當(dāng)年你上高中的時候，我就已經(jīng)想和他離婚了。但是他寧肯讓人指指點(diǎn)點(diǎn)那么久，也要等你高考以后再離。一個男人，做到這樣不容易。當(dāng)初是媽太自私了。”

　　那天掛上電話，我許久不能入睡。我一直以為是父親的懦弱，讓這個家分崩離析，但我從沒有想過，他永遠(yuǎn)的忍讓里，浸滿的是對我無限的寵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