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抱期待的幻想人生感悟

　　1991年哈利波特第一次沖過9站臺的墻壁，踏上那列駛向霍格沃茲魔法學(xué)院的列車；1998年他擊敗了伏地魔，下半年我出生了；2019年我十歲，帶著不成熟的理解力一口氣看完了當(dāng)時僅有的五部電影，然后一知半解地出一部看一部——當(dāng)然都是在網(wǎng)上看的盜版——我記得當(dāng)時第六部上映，我手里捏著寫了整版影評的新文化報，嘴上用我在當(dāng)時不太管用但高中派了用場的語言技巧，從正側(cè)面各種向家長證明我想去電影院的想法卻未果。

　　而2019年的某個午夜，我忽略了如果我十點從宿舍出去趕場就有去無回的事實，坐在吉大影城的I-max影廳看了3D的《神奇動物在哪里》。

　　到了2019年的五一，我又在家里把哈利波特1-8和神奇動物在哪里串燒，此時我躺在床上，仿佛借此完整了一絲生命。

　　我記得很多奇怪的細節(jié)，比如鄧布利多第一次帶哈利移形換影時說大多數(shù)人第一次都會吐，比如第一部魔法石那奇怪的棱角和劣質(zhì)的質(zhì)感，但我也——如同，如果能夠這么說的話，所有人一樣——記得每部電影開頭那悠揚的海德薇主題曲，就像一湍溪水流淌進了我的思緒……所以不難想象，去年年末我聽到神奇動物在哪里開頭幾秒的海德薇主題曲的那一刻，看到華納兄弟的商標又直愣愣地被鏡頭從中間穿過的那一景，我的眼睛止不住地濕潤了——當(dāng)然，還沒到哭出來的地步——我感覺我的童年，連同一部分當(dāng)時想看電影卻沒人帶著的那個幼小的我，一齊在腦袋里搭載那悠揚的音符升騰，然后炸成了一朵朵煙花。

　　這次重看，像是故地重游，又似初來乍到。我得以了解到幼時無法理解的片段，甚至能夠看出一些字幕的錯誤而更正對資料的吸收。但最令我意外的是，我在這部電影里也發(fā)現(xiàn)了與我長久以來的想法最相符的觀點。

　　倒不能說這種相符只在這部電影發(fā)生過——也是去年，我也是獨自去看《愛麗絲夢游仙境2》，片尾愛麗絲問了瘋帽子一個關(guān)乎夢境與現(xiàn)實分別的問題，瘋帽子說，“是夢還是現(xiàn)實，誰又能說得清楚呢？”《哈利波特與死亡圣器Pt.2》中，在哈利被下了死咒后見到的國王十字車站，他問已死的鄧布利多，此刻這是真的還是我腦袋臆想出來的？鄧布利多一如往常，略略收起下巴，看著哈利答道，“這當(dāng)然都是你腦子里的東西了！但誰說這就不能是真的了？”

　　我長久以來都對于夢境有些必須程度的癡迷。且不說小說中，可能是劇情需要，主角總會在大事臨頭時做一些富有暗示性的夢，單從現(xiàn)實來說，我們時常會見到一些似曾相識的、夢中曾有的場景。

　　即使拋開夢的真實性不提，夢本身虛假的美妙也足以令我著迷了。我們能夠得到——無數(shù)次得到——我們此刻最想要的事物。我也時常會想起過去的命懸一線，會想，我是不是已經(jīng)死了？2019年的夏天，我是不是走丟了而沒被母親發(fā)現(xiàn)？2019年的冬天，我是不是真的從五樓男廁的窗戶跳了下去？2019年的春天，我是不是用手指捏住了那根之后把剪刀電出兩道刻痕的音響電線？人如果不會投胎呢？只會把本該過完的人生當(dāng)作夢做下去呢？

　　我又時常想，我也許一向活在一場夢里——只但是是在別人的夢里——這夢里沒有獨角獸，那我的世界就沒有獨角獸；這夢里他與人攜手，那我的世界我便孑然一身……

　　啊，夢和現(xiàn)實，誰又分得清呢？夢和現(xiàn)實，誰又分得開呢？

　　我也以前夢想過11歲會收到哪個魔法學(xué)院的通知書，也能揮舞魔杖，念出一些古文咒語。此刻我依然想——但只是想。我有太多事只能想了。我也就學(xué)會了只想，而不抱有幼年時那種哪怕一點的期望。或許，飽經(jīng)生活風(fēng)霜的我們，也正需要如此。不抱期盼的幻想，也是一種勇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