讀水滸傳有感
又如魯智深、武松、李逵三人,他們都是性情剛直,好打不平,不畏,不避危難;但他們又各有其特點,魯智深是軍官出身,閱歷較深,富有正義感,痛惡社會的不平,他雖然性格急躁,行動莽撞,但在斗爭中有時又很細心機智。拳打鎮關西,沒想到三拳把他打死了,他立刻想到要為此吃官司坐牢,自己單身一人無人送飯,于是假裝氣忿,“指著鄭屠尸道:‘你詐死,灑家和你慢慢理會。’一頭罵,一頭大踏步去了。”這樣便脫身而去了。在大相國寺菜園子里,幾個潑皮要算計他,故意跪在糞窖邊不起來,引起他的疑心,走到跟前沒等潑皮上身,一腳一個把兩個為頭的踢到糞坑里去了。這些都說明他是個粗中有細的人。武松性情剛強,好打那些不明道理的人,死也不怕。在行動上有時表現得粗魯蠻橫,象是有意的尋釁生事,如快活林對蔣門神;有時是裝出假象迷惑與麻痹對手,如十字坡對孫二娘。他為了替兄報仇,考慮得極為周密,從調查情況入手,到殺嫂逼取口供,殺西門慶,自首縣衙,一步步按著他的安排都作到了。這又說明他很有心計。而李逵則和兩人大不相同,憨直、剛強、粗心、大膽,極忠于梁山事業,反抗性最強,打起仗來,赤膊上陣,勇猛無比。他是個真正的粗人,一味蠻干,不計后果,又有幾分天真,好管閑事,又常常惹出事端,在江州因奪魚和張順撕打,被張順騙到水里,淹得他兩眼發白;去薊州搬取公孫勝,路上偷吃酒肉,受到戴宗的懲治;斧劈羅真人,被真人罰到薊州大牢里受苦;打死殷天錫,連累柴進坐牢,差點送了性命。作者對這個人物的性格特點把握得十分準確和細致。《水滸傳》對這些英雄人物個性特點的描繪,真正作到毫發不失,這就更加強了這些形象的動人力量。
《水滸傳》的語言是以口語為基礎,經過加工提煉而創造的文學語言。其語言特色是明快、洗煉、準確、生動。無論是作者的描述語言,還是作品人物的語言,許多地方都惟妙惟肖,有濃厚的生活氣息。寫景、狀物、敘事、表情,極為靈動傳神。《水滸傳》敘事,善于白描,簡潔明快,沒有滯拙的敘事和冗長繁瑣的景物描寫。偶有寫景文字,又極精彩。如武松不聽酒家勸告,乘著酒興單身上山,看了廟門上的告示,才知真的有虎,他稍為猶豫了一下,還是硬著頭皮上了崗子。這里作者只用了兩句話襯托此時的氣氛和心情:“回頭看那日色時,漸漸地墜下去了”,武松“踉踉蹌蹌直奔過亂樹林來”,既寫出了老虎活動的時間,又寫出了老虎出沒的環境。兩句話就把一種恐怖悲涼的氣氛和心情和盤托出,讓人感到此時此地不知什么時候會突然跳出一只活老虎來。《水滸傳》的敘事,要言不煩,恰到好處,而又繪聲繪色,鮮明生動。“武松打虎”是歷來傳誦的好文章,寫得極為傳神,寫人虎相搏,寫老虎一撲、一掀、一剪三般拿人的本事,和聲震山崗的吼聲,一只活生生的真老虎就躍然紙上。幾經搏斗,老虎威風漸減,最后如何被武松按住,如何掙扎,如何被武松打死,寫得活靈活現,十分逼真。通過這些描寫也就更好地突出了武松的英雄形象。
《水滸傳》人物語言的性格化,達到了很高的水平,通過人物的語言不僅表現了人物的性格特點,而且對其出身、地位以及所受文化教養而形成的思想習慣有時也能準確地表現出來,所謂“人有其性情。……人有其聲口。”如李逵第一次見宋江,就問戴宗:“哥哥,這黑漢子是誰?”戴宗責備他粗魯,他不服,等戴宗向他介紹了情況,他還說:“莫不是山東及時雨黑宋江!”他心里怎么想,口里就怎么說,他是個粗人,見人不懂得什么客套和應酬之事,不受禮節的約束,他剛上梁山便大發狂言:“便造反怕怎地,晁蓋哥哥便作大宋皇帝,宋江哥哥便作小宋皇帝……殺去東京,奪了鳥位。”象大宋皇帝、小宋皇帝等話,只有李逵才說得出,是極富個性化的語言。其他如阮小七的心直性急,吳用的足智多謀,宋江的謙虛下人,通過他們的對話,無不令人如聞其聲,如見其人。魯迅曾經指出:“《水滸》和《紅樓夢》的有些地方,是能使讀者由說話看出人來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