活著活著,忽然就 會有那么些時候覺得很累、很煩、,就想到了可不可以離開這些惱人的煩累。當然,選擇離開的方式不會太決絕,比如死掉或者出家什么的,至多會選那種悔了可以回的方式,比如暫時的隱遁。
選一個夕陽綺麗的黃昏,春天,夏天,秋天,冬天的都很好,提一個簡潔的行李箱,在一條有著清新空氣的路上,踩著早落的露珠,向著夕陽的方向,輕輕地往前走,象電影手法中的淡出一樣,讓細瘦的背影漸行漸隱在如紗的夕照中……
去處最好是一座山,山坡緩緩的,不要陡峭。選一處山中平地做居處,四面圍著淺矮的籬笆,籬笆是新扎扎的木頭,不要爬滿五顏六色的牽牛花,討厭牽牛花那仰著臉,淺薄媚俗地縫人便笑。一條小路通向山外,小路掩映在淺樹密草里,時隱時現,一路蜿蜒到山下。在在籬笆邊,會看到山下路上的人,就如幼時看到的內容模糊的無聲電影。遁在這里,想往事,會如山中的晨靄,真切又虛幻,恍然如隔世。
在這里的早晨,先用來開辟房子前下方的一片地,專門用來勞動。用小時侯,看到父親用過的镢頭,用力地把镢頭輪起,能聽到镢頭劃過空氣的聲音,在空中劃一道閃光的弧線,然后沉扎扎地落在土地里,,一下一下,會有一種踏踏實實地歸屬感。揀出地里的石頭,想必不到傍晚,就會有一塊細潤潤的土地,平展展地躺在腳下笑。
種些種子,隨便會長出什么糧食的種子,比如玉米就很好。光著腳走在地壟間,用食指中指和拇指捏住一粒種子,輕輕植入松松軟軟的土里,澆些水,如初育時給自己的嬰兒哺乳,再將種子用土輕輕地蓋上,就如給嬰兒輕輕蓋上被子。不定在哪個早晨或黃昏,種子會換上嫩黃淺綠的衣衫,對我天真羞澀地笑。
午間,會在簡陋異常的床上睡個了無牽掛的午覺,敞著窗子,任山中蜜蜂自由地出入,和著陽光的干爽山風穿過窗上的簾子,亂騰騰地鋪了一床,照在臉上,發上和裸露的手臂上,觸覺當是那種軟軟的溫暖,閉上眼睛,做些暖煦煦地夢,趁機把那些潮濕的長了霉點的往事一件件端到陽光底下曬,讓那些沉郁的霉味在陽光下蒸發成蓬松松的云朵,隨山風飄然而去。想必它們化了云,升騰上天,在寒碧的高空里會凝結成雨,滴落在人間,便成了滄桑后洞徹的智慧了。
午后,坐在院子里看些主題隨意的書。書是別人的心事,看書,就如給自己的心事尋找一個妥帖的著落,那些心事與文字點點契合的感受,就如于靜謐的雨夜,聽春雨落檐。聲聲透著敲擊心扉的愜適。
傍晚,便去走那開滿石竹花的小路,最喜歡開在山里的石竹花,容姿清爽,妍而不媚。打伊身邊過去,仿佛見到她那深諳人情練達的謙遜的淺笑。
站在夕陽里,讓風吹襲額頭,衣服和心緒。夕陽通常是那么遙遠,帶著令人不忍親近的絕美。
掩藏在她艷麗身影之后的,象一個空曠又深邃的未知。會讓人感覺宇宙忽然變得異常透明,自己即將走入它那神秘的深處,那樸質又空靈的“真”就在前方不遠處。
山中的夜當有些孤寂的可懼,估計不會有兇猛的老虎或怪異的幽靈越窗而入。
不知有沒有勇氣燃起一盞燈,讓一點光亮在這遠離人群的地方獨自搖曳,想象若敢的話,恐怕此時此刻最“出世”。但最喜歡的還是熄了燈,將自己掩藏在一片黑暗的柔光里。周圍的黑暗很溫暖,很博大,象一匹細軟的布將自己暖暖地包裹。喜歡在這樣廣博的黑暗里將被捆扎的靈魂松綁,就如一只黑色夢幻般的蝙蝠,展開折疊的翅膀,在一片黑暗里滑翔,與黑夜碰撞出劃破心臟的尖利的震響。這樣的夜真的令人向往,它有足夠的張力將太多的感受,酸與痛,悲與喜無聲地接納。空出一個郎徹的白天,繼續這這世間的輪回。
第二天,會有明亮的帶著山野清香的晨曦撩撥你的眼睛,透明的空氣會讓人一無遮攔地看到山下的來路,說不定會有隱約三兩人從那里走來,走近了,是自己熟悉的笑顏。
用一杯冷津津的山泉漱了口,提了行裝,與人并肩,微笑著走下山去……
※本文作者:唐黛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