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聯(lián)知識之詩鐘
一、鐘義昔人敲鐘,規(guī)律極嚴,拈題時,綴錢于縷,焚香寸許,承以銅盤,香焚縷斷,錢落盤鳴,以為構(gòu)思之限,故名「詩鐘」,即刻燭擊缽之遺意也。鐘雖小品,驚天地,泣鬼神,征夫怨婦之思,懷鄉(xiāng)憂國之感,均可流露于寥寥十四字中,變化無窮,奧妙莫測,固屬雕蟲小技,亦洋洋乎大觀,或謂此中興味,勝詩十倍,經(jīng)驗之語也。
二、鐘意
詩鐘固重對仗,尤重立意,無意義之詩鐘,謂之「啞鐘」,敲之不響,唱之無味。蓋以白粉墻對黑漆板之類,決難引人入勝,粵派之弱點,即在于此。故正宗之詩鐘,須有詩之聲調(diào)風格,置之于詩中,則為名詩,置之于鐘中,則為名鐘。或謂詩鐘,須有起承轉(zhuǎn)合之勢,未免言之過甚,蓋詩鐘為七律詩之一聯(lián),古人名聯(lián),或?qū)γ枋挛铮蛑笔鎽驯В^少于一聯(lián)中,備有起承或轉(zhuǎn)合之勢也。
三、鐘派
清初閩人,已有此制,名日「改詩」,即改律句絕句之七言詩而為兩句也,此種改詩,或有稱之為單羊角對百衲琴,雕玉雙鉤者,要皆不如詩鐘名稱之普遍。詩鐘向有閩派、粵派之分,兩派之爭至今未息,閩派重空靈尚意義,粵派重典實尚對仗,平心而論,兩派各有所長,能化粵派之典實,而兼閩派之空靈,斯為上乘,憶粵人蔡乃煌為鐘壇宿將,且以敲鐘得官,然每閱及粵派鐘卷,即投之于簏中。故粵、閩兩派之分,亦非限于人地也。近人林熊祥先生,對于詩鐘之意見主張寬大其門徑,使成為一種較絕句更為錘煉之詩,而儕于一般詩歌之列,善于此道者,多抱同感,若能別樹一幟,使此鐵鐘而成為原子鐘,不可謂非藝術(shù)界之一大改進也。
四、鐘社
獨起敲鐘,興味索然,故欲敲鐘,必先集社,鐘社之設(shè),并無若何組織,亦無任何作用,不過文人墨士,藉以發(fā)舒懷抱,聯(lián)絡(luò)感情而已。近數(shù)年來,臺、港兩地,鐘社之多,竟達四十余處,可謂盛矣。豈欲敲醒國魂歟,激揚民氣歟,余拭目以俟之。
五、鐘眼
鐘眼須穩(wěn),務(wù)求不能移易,例如聯(lián)與連,不得相混,用連則可,用聯(lián)則不可,與榻,不得相借,用東則可,用東榻則不可。鐘眼,更以有來歷為佳,例如「千雪」一唱「千眼西方般若佛;雪膚南內(nèi)太真妃。」千眼出自佛典千眼千手觀世音,雪膚出自長恨歌「雪膚花貌參差是」。鐘眼如不相稱,則對仗更須求其工穩(wěn),上例「千」與「雪」絕不相稱,而以「眼」、「膚」承對,可稱能手。
六、鐘題
普通拈題,常用抽字及翻書等法,以昭公允,分詠事物者,于書中翻出兩事物,嵌字格則于書中任翻數(shù)字,作為鐘題,絕少由每人自出題目也。分詠、合詠不可犯題面字,例如分詠「元宵」、「蝶」。則鐘句須避用「元宵蝶」三字。分詠合詠事物,并忌以代替字明點題意,例如「象、扇」分詠。若用大獸、交趾獸、揮羽、羽毛、一羽、裁紈等字,不啻將題字明明點出,決難得到佳句,且易失去題意。例如「爭欽揮羽運奇謀」、「指揮一羽定三分」明明是詠臥龍而非詠扇也。鐘題可任意加以某種限制,以增興趣,如合詠「竹」限用一「毛」字,則鐘聯(lián)中,須有「毛」字。反之,亦可禁用「虛節(jié)風月竿籜君妃栽」十字,則鐘聯(lián)中須避用此十字也。此外,尚有更嚴格之限制者,即鐘題虛字而限實用,例如「而了」二唱,則須實用「吉了」、「以而」;「若于」二唱,則須實用「蘭若」、「杜于」;「若然」二唱,則須實用「巨然」、「賀若」等等,方為合格,文人墨客,興到之余,好用其極也。分詠、合詠,以切正本題不能移詠別人別物者為原則,嚴格言之,詠狗者不能移到犬,詠冠者不能移到帽。
七、鐘典
古人名句,多用常語而不用典,如「露從今夜白;月是故鄉(xiāng)明。」語雖淺近,意則深長,詩鐘亦何獨不然,不得已而用典,既忌過僻,而點題亦極嚴格,詠「履」不能引用「鞋」典,詠「眼」不能引用「目」典,以原典有履字眼字者為合格,如「象、扇」分詠,引用焚身典,多有以牙代齒者,殊為不妥,蓋原典是齒而非牙也。鐘貴典麗堂皇,引用僻典固不宜,即稗官野史之章回小說,亦須避用為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