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無法說我喜歡應試教育,但同時,我也沒有資格指責它。即使我極度厭惡,即使在高壓中苦苦掙扎,我始終不敢說:“應試教育,是個錯誤!笔堑,對于很多人來說,中國的應試教育是枷鎖,尤其是在高三奮戰的學子,估計都不知道詛咒了多少遍該死的高考?墒菍τ谖遥蛘哒f像我這樣來自農村的孩子,應試教育卻是一根救命稻草,是我們飛出大山的翅膀。
人生來就是不平等的。在他們熟練地敲著鍵盤、參加各種培訓班時,我們卻必須在太陽底下播種我們的生活;當他們面對著一書架文學作品抱怨時,我們卻只能渴望地望著店里昂貴的書……除了成績,我不知道我還可以在哪方面比過他們,除了通過考試,我想不出還有什么辦法可以讓我跟他們站在同一高度。他們在實驗室里游刃有余,我卻手足無措——村里的學校,根本就沒有實驗室。若不是依靠分數,我現在就應該在工廠里,任縫盤機的轉動碾走我的青春。也許,一輩子也不知道在夏天吹著空調睡覺是什么感覺……
私校的嚴不是吹的。在高壓下我也茫然,這種教育,簡直可以跟明清的八股取士媲美!很多人呼吁教育改革,我很理解,看同時我也很恐慌。我不知道教育會變成怎樣,卻想知道我的學弟學妹們要怎么辦?鄉里的學?菰锒浜螅裁催\動會、演講比賽幾乎沒有,若是不再以分數錄取學生,我不知道我們要拿什么跟他們比。
生活很現實。我這一屆,160多名兄弟姐妹,僅小升初就去了一大半,初中畢業后更是所剩無幾。我們八個好姐妹,現在只剩我一個讀高中,還有一個讀中專,其余姐妹,全都打工了。不是我們目光短淺,也不是父母無知,是我們,實在不忍心父母為了我們而筋疲力盡。苦孩子求學的故事,我無法喜歡,我寧愿卑微地生活,也不愿我勞累一生的父母為了我而負債累累。人的一生,很長,但也很短。我不想在我老了以后,像季羨林先生一樣發出“如果可以重來,我會留在母親身邊,即使一個字也不識,即使整天吃紅薯”的悔恨之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