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五十五 列傳第四十三
初為尚書令司馬子如賤客,供寫書。子如善其無誤,欲將入觀省舍。隱靴無氈,衣帽穿弊,子如給之。用為書令史,月余,補正令史。神武在晉陽,索二史,子如舉彥深。后拜子如開府參軍,超拜水部郎。及文襄為尚書令攝選,沙汰諸曹郎,隱以地寒被出,為滄州別駕,辭不行。子如言于神武,征補大丞相功曹參軍,專掌機密。文翰多出其手,稱為敏給。神武曾與對坐,遣造軍令,以手捫其額曰:"若天假卿年,必大有所至。"每謂司徒孫騰曰:"彥深小心恭慎,曠古絕倫。"
及神武崩,秘喪事,文襄慮河南有變,仍自巡撫,乃委彥深后事,轉大行臺都官郎中。臨發,握手泣曰:"以母弟相托,幸得此心。"既而內外寧靜,彥深之力。及還發喪,深加褒美,乃披郡縣簿為選,封安國縣伯。從征潁川,時引水灌城,城雉將沒,西魏將王思政猶欲死戰。文襄令彥深單身入城告喻,即日降之,便手牽思政出城。文襄大悅。先是文襄謂彥深曰:"吾昨夜夢獵,遇一群豕,吾射,盡獲之。獨一大豕不可得,卿言當為吾取,須臾獲豕而進。"至是,文襄笑曰:"夢驗矣。"即解思政佩刀與彥深曰:"使卿常獲此利。"
文宣嗣位,仍典機密,進爵為侯。天保初,累遷秘書監。以為忠謹,每郊廟,必令兼太仆,執御陪乘。轉大司農。帝或巡幸,即輔贊太子知后事。出為東南道行臺尚書、徐州刺史。為政尚恩信,為吏人所懷。多所降下,所營軍處,士庶追思,號趙行臺頓。文宣璽書勞勉,征為侍中,仍掌機密。
河清元年,進爵安樂公。累遷尚書左仆射、齊州大中正,監國史,遷尚書令,位特進,封宜陽王。武平二年,拜司空。為祖珽所間,出為西兗州刺史。四年,征為司空,轉司徒。丁母憂,尋起為本官。七年六月,暴疾薨,時年七十。
彥深歷事累朝,常參機近,溫柔謹慎,喜怒不形于色。自皇建以還,禮遇稍重,每有引見,或升御榻,常呼官號而不名也。凡諸選貢,先令銓定,提獎人物,皆行業為先,輕薄之徒,弗之齒也。孝昭既執朝權,群臣密多勸進,彥深獨不致言。孝昭嘗謂王晞云:"若言眾心皆謂天下有歸,何不見彥深有語?"晞以告,彥深不獲已,陳請。其為時重如此。常遜言恭己,未嘗以驕矜待物,所以或出或處,去而復還。
母傅氏,雅有操識。彥深三歲,傅便孀居,家人欲以改適,自誓以死。彥深五歲,傅謂之曰:"家貧兒小,何以能濟?"彥深泣而言曰:"若天哀矜,兒大當仰報。"傅感其意,對之流涕。及彥深拜太常卿,還,不脫朝服,先入見母,跪陳幼小孤露,蒙訓得至于此。母子相泣久之,然后改服。后為宜陽國太妃。
彥深有七子,仲將知名。沈敏有父風溫良恭儉,雖妻子亦未嘗怠慢,終日儼然。學涉群書,善草隸,雖與弟書,書字楷正。云:"草不可不解,若施之于人,即似相輕易;若當家卑幼,又恐其疑所在宜爾。是以必須隸筆。"彥深乞轉萬年縣子授之,位給事黃門侍郎、散騎常侍。隋開皇中,位吏部郎,終于安州刺史。
齊朝宰相,善始令終唯彥深一人。然諷朝廷以子叔堅為中書侍郎,頗招物議。時馮子琮子慈明、祖珽子君信并相繼居中書,故時語云:"馮、祖及趙,穢我鳳池。"然叔堅身才最劣。
赫連子悅,字士欣,僣夏赫連勃勃之后也。神武起兵時,為濟州別駕,勸刺史侯景赴神武。后除林慮太守。文襄往晉陽,由郡境,問所不便。悅云:"臨水、武安,去郡遙遠,山嶺重疊。若更屬魏郡,則地平路近。"文襄笑曰:"卿徒知便人,不覺損干。"悅答曰:"所言者人所疾苦,不敢以私潤負公心。"文襄善之,乃敕依事施行。自是人屬近便,行路稱之。
天保中,為揚州刺史。先是城門早閉晚開,廢于農作。子悅到,乃命以時開閉,人吏便之。累遷鄭州刺史,政為天下之最。入為都官尚書。鄭州人馬子韶、崔孝政等八百余人,請立碑頌德,有詔許焉。加位開府,歷行北豫州事,兼吏部尚書。子悅在官,唯以清勤自守,既無學術,又闕風儀,人倫清鑒,去之彌遠,一旦居銓衡之首,大招物議。由是除太常卿,兼侍中,聘周使主,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