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五十二竇田灌韓傳第二十二
上曰:“善。”乃從恢議,陰使聶壹為間,亡入匈奴,謂單于曰:“吾能斬馬邑令丞,以城降,財物可盡得。”單于愛信,以為然而許之。聶壹乃詐斬死罪囚,縣其頭馬邑城下,視單于使者為信,曰:“馬邑長吏已死,可急來。”于是單于穿塞,將十萬騎入武州塞。
當是時,漢伏兵車騎材官三十余萬,匿馬邑旁谷中。衛尉李廣為驍騎將軍,太仆公孫賀為輕車將軍,大行王恢為將屯將軍,太中大夫李息為材官將軍。御史大夫安國為護軍將軍,諸將皆屬。約單于入馬邑縱兵。王恢、李息別從代主擊輜重。于是單于入塞,未至馬邑百余里,覺之,還去。語在《匈奴傳》。塞下傳言單于已去,漢兵追至塞,度弗及,王恢等皆罷兵。
上怒恢不出擊單于輜重也,恢曰:“始約為入馬邑城,兵與單于接,而臣擊其輜重,可得利。今單于不至而還,臣以三萬人眾不敵,祗取辱。固知還而斬,然完陛下士三萬人。”于是下恢廷尉,廷尉當恢逗橈,當斬。恢行千金丞相蚡,蚡不敢言上,而言于太后曰:“王恢首為馬邑事,今不成而朱恢,是為匈奴報仇也。”上朝太后,太后以蚡言告上。上曰:“首為馬邑事者恢,故發天下兵數十萬,從其言,為此。且縱單于不可得,恢所部擊,猶頗可得,以尉士大夫心。今不誅恢,無以謝天下。”于是恢聞,乃自殺。
安國為人多大略,知足以當世取舍,而出于忠厚。貪耆財利,然所推舉皆廉士賢于己者。于梁舉壺遂、臧固,至它,皆天下名士,士亦以此稱慕之,唯天子以為國器。安國為御史大夫五年,丞相蚡薨。安國行丞相事,引墮車,蹇。上欲用安國為丞相,使使視,蹇甚,乃更以平棘侯薛澤為丞相。安國病免,數月,愈,復為中尉。歲余,徒為衛尉。而將軍衛青等擊匈奴,破龍城。明年,匈奴大入邊。語在《青傳》。
安國為材官將軍,屯漁陽,捕生口虜,言匈奴遠去。即上言方佃作時,請且罷屯。罷屯月余,匈奴大入上谷、漁陽。安國壁乃有七百余人,出與戰,安國傷,入壁。匈奴虜略千余人及畜產去。上怒,使使責讓安國。徙益東,屯右北平。是時,虜言當入東方。
安國始為御史大夫及護軍,后稍下遷。新壯將軍衛青等有功,益貴。安國既斥疏,將屯又失亡多,甚自愧,幸得罷歸,乃益東徙,意忽忽不樂,數月,病嘔血死。
壺遂與太史遷等定漢律歷,官至詹事,其人深中篤行君子。上方倚欲以為相,會其病卒。
贊曰:“竇嬰、田蚡皆以外戚重,灌夫用一時決策,而各名顯,并位卿相,大業定矣。然嬰不知時變,夫亡術而不遜,蚡負貴而驕溢。兇德參會,待時而發,藉福區區其間,惡能救斯敗哉!以韓安國之見器,臨其摯而顛墜,陵夷以憂死,遇合有命,悲夫!若王恢為兵首而受其咎,豈命也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