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八十一 獨行列傳第七十一
重后與義俱拜尚書郎,義代同時人受罪,以此黜退。重見義去,亦以病免。
后舉茂才,除細陽令。政有異化,舉尤異,當遷為會稽太守,遭姊憂去官。后為司徒所辟,拜侍御史,卒。
雷義字仲公,豫章鄱陽人也。初為郡功曹,嘗擢舉善人,不伐其功。義嘗濟人死罪,罪者后以金二斤謝之,義不受。金主伺義不在,默投金于承塵上。后葺理屋宇,乃得之。金主已死,無所復還,義乃以付縣曹。
后舉孝廉,拜尚書侍郎,有同時郎坐事,當居刑作。義默自表取其罪,以此論司寇。同臺郎覺之,委位自上,乞贖義罪。順帝詔皆除刑。
義歸,舉茂才,讓于陳重,刺史不聽,義遂陽狂被發走,不應命。鄉里為之語曰:"膠漆自謂堅,不如雷與陳。"三府同時俱辟二人。義遂為守灌謁者。使持節督郡國行風俗,太守令長坐者凡七十人。旋拜侍御史,除南頓令,卒官。
子授,官至蒼梧太守。
范冉字史云,陳留外黃人也。少為縣小吏,年十八,奉檄迎督郵,冉恥之,乃遁去。到南陽,受業于樊英。又游三輔,就馬融通經,歷年乃還。
冉好違時絕俗,為激詭之行。常慕梁伯鸞、閔仲叔之為人。與漢中李固、河內王奐親善,而鄙賈偉節、郭林宗焉。奐后為考城令,境接外黃,屢遣書請冉,冉不至。及奐遷漢陽太守,將行,冉乃與弟協步赍麥酒,于道側設壇以待之。冉見奐車徒駱驛,遂不自聞,惟與弟共辯論于路。奐識其聲,即下車與相揖對。奐曰:"行路倉卒,非陳契闊之所,可共到前亭宿息,以敘分隔。"冉曰:"子前在考城,思欲相從,以賤質自絕豪友耳。今子遠適千里,會面無期,故輕行相候,以展訣別。如其相追,將有慕貴之譏矣。"便起告違,拂衣而去。奐瞻望弗及,冉長逝不顧。
桓帝時,以冉為萊蕪長,遭母憂,不到官。后辟太尉府,以狷急不能從俗,常佩韋于朝。議者欲以為侍御史,因遁身逃命于梁沛之間,徒行敝服,賣卜于市。
遭黨人禁錮,遂推鹿車,載妻子,捃拾自資。或寓息客廬,或依宿樹蔭。如此十余年,乃結草室而居焉。所止單陋,有時糧粒盡,窮居自若,言貌無改。閭里歌之曰:"甑中生塵范史云,釜中生魚范萊蕪。"
及黨禁解,為三府所辟,乃應司空命。是時西羌反叛,黃巾作難,制諸府掾屬,不得妄有去就。冉首自劾退,詔書特原不理罪。又辟太尉府,以疾不行。
中平二年,年七十四,卒于家。臨命遺令敕其子曰:"吾生于昏暗之世,值乎淫侈之俗,生不得匡世濟時,死何忍自同于世!氣絕便斂,斂以時服,衣足蔽形,棺足周身,斂畢便穿,穿畢便埋。其明堂之奠,干飯寒水,飲食之物,勿有所下。墳封高下,令足自隱。知我心者,李子堅、王子炳也。今皆不在,制之在爾,勿令鄉人宗親有所加也。"于是三府各遣令史奔吊。大將軍何進移書陳留太守,累行論謚,僉曰宜為貞節先生。會葬者二千余人,刺史郡守各為立碑表墓焉。
戴就字景成,會稽上虞人也。仕郡倉曹掾,楊州刺史歐陽參奏太守成公浮臧罪,遣部從事薛安案倉庫簿領,收就于錢唐縣獄。幽囚考掠,五毒參至。就慷慨直辭,色不變容。又燒鋘斧,使就挾于肘腋。就語獄卒:"可熟燒斧,勿令冷。"每上彭考,因止飯食不肯下,肉焦毀{惰土}地者,掇而食之。主者窮竭酷慘,無復余方,乃臥就覆船下,以馬通薰之。一夜二日,皆謂已死,發船視之,就方張眼大罵曰:"何不益火,而使滅絕!"又復燒地,以大針刺指爪中,使以把土,爪悉{惰土}落。主者以狀白安,安呼見就,謂曰:"太守罪穢狼藉,受命考實,君何故以骨肉拒捍邪?"就據地答言:"太守剖符大臣,當以死報國。卿雖銜命,固宜申斷冤毒,奈何誣枉忠良,強相掠理,令臣謗其君,子證其父!薛安庸騃,忸行無義,就考死之日,當白之于天,與群鬼殺汝于亭中。如蒙生全,當手刃相裂!"安深奇其壯節,即解械,更與美談,表其言辭,解釋郡事。征浮還京師,免歸鄉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