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八十下 文苑列傳第七十下
爾乃清夜晨,妙技單,收尊俎,徹鼓盤。惘焉若酲,撫劍而嘆。慮理國之須才,悟稼穡之艱難。美呂尚之佐周,善管仲之輔桓。將超世而作理,焉沈湎于此歡!于是罷女樂,墮瑤臺。思夏禹之卑官,慕有虞之土階。舉英奇于仄陋,拔髦秀于蓬萊。君明哲以知人,官隨任而處能。百揆時敘,庶績咸熙。諸侯慕義,不召同期。繼高陽之絕軌,崇成、莊之洪基。雖齊醒之一匡,豈足方于大持?爾乃育之以仁,臨之以明。致虔報于鬼神,盡肅恭乎上京。馳淳化于黎元,永歷世而太平。
大將軍何進聞讓才名,欲辟命之?植恢,詭以軍事征召。既到,署令史,進以禮見之。讓善占射,能辭對。時,賓客滿堂,莫不羨其風。府掾孔融、王朗并修刺候焉。
議郎蔡邕深敬之,以為讓宜處高任,乃薦于何進曰:
伏惟幕府初開,博選清英,華發舊德,并為元鬼。雖振鷺之集西雍,濟濟之在周庭,無以或加。竊見令史陳留邊讓,天授逸才,聰明賢智。髫齔夙孤,不盡家訓。及就學廬,便受大典。初涉諸經,見本知義。授者不能對其問,章句不能逮其意。心通性達,口辯辭長。非禮不動,非法不言。若處狐疑之論,定嫌審之分,經典交至,撿括參合,眾夫寂焉,莫之能奪也。使讓生在唐、虞,則元、凱之次,運值仲尼,則顏、冉之亞,豈徒俗之凡偶近器而已者哉!階級名位,亦宜超然。若復隨輩而進,非所以章瑰偉之高價,昭知人之絕明也。傳曰:"函牛之鼎以亨雞,多汁則淡而不可食,少計則熬而不可熟。"此言大器之于小用,固有所不宜也。邕竊悁邑,怪此寶鼎未受犧牛大羹之和,久在煎熬臠割之間。愿明將軍回謀垂慮,裁加少納,貢之機密,展之力用。若以年齒為嫌,則顏回不得貫德行之首,子奇終無理阿之功。茍堪其事,古今一也。
讓后以高才擢進,屢遷,出為九江太守,不以為能也。
初平中,王室大亂,讓去官還家。恃才氣,不屈曹操,多輕侮之言。建安中,其鄉人有構讓于操,操告郡就殺之。文多遺失。
酈炎字文勝,范陽人,酈食其之后也。炎有文才,解音律,言論給捷,多服其能理。靈帝時,州郡辟命,皆不就,有志氣。作詩二篇曰:
大道夷且長,窘路狹且促。修冀無卑棲,遠趾不步局。舒吾陵霄羽,奮此千里足。超邁絕塵驅,倏忽誰能逐。賢愚豈常類,稟性在清濁。富貴有人籍,貧賤無天錄。通塞茍由已,志士不相卜。陳平敖里社,韓信釣河曲。終居天下宰,食此萬鐘祿。德音流千載,功名重山岳。
靈芝生河洲,動搖因洪波。蘭榮一何晚,嚴霜瘁其柯。哀哉二芳草,不植太山阿。文質道所貴,遭時用有嘉。絳、灌臨衡宰,謂誼崇浮華。賢才抑不用,遠投荊南沙。抱玉乘龍驥,不逢樂與和。安得孔仲尼,為世陳四科。
炎后風病慌忽。性至孝,遭母憂,病甚發動。妻始產而驚死,妻家訟之,收系獄。炎病不能理對,嘉平六年,遂死獄中,時年二十八。尚書盧植為之誄贊,以昭其懿德。
侯瑾字子瑜,敦煌人也。少孤貧,依宗人居。性篤學,恒傭作為資,暮還輒燃柴以讀書。常以禮自牧,獨處一房,如對嚴賓焉。州郡累召,公車有道征,并稱疾不到。作《矯世論》以譏切當時,而徙入山中,覃思著述。以莫知于世,故作《應賓難》以自寄。又案《漢記》撰中興以后行事,為《皇德傳》三十篇,行于世。余所作雜文數十篇,多亡失。河西人敬其才而不敢名之,皆稱為侯君云。
高彪字義方,吳郡無錫人也。家本單寒,至彪為諸生,游太學。有雅才而訥于言。嘗從馬融欲訪大義,融疾,不獲見,乃復剌遺融書曰:"承服風問,從來有年,故不待介者而謁大君子之門,冀一見龍光,以敘腹心之愿。不圖遭疾,幽閉莫啟。昔周公旦父文兄武,九命作伯,以尹華夏,猶揮沐吐餐,垂接白屋,故周道以隆,天下歸德。公今養疴傲士,故其宜也。"融省書慚,追謝還之,彪逝而不顧。
后郡舉孝廉,試經第一。除郎中,校書東觀。數奏賦、頌、奇文,因事諷諫,靈帝異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