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三十九 劉趙淳于江劉周趙列傳第二十九
劉般字伯興,宣帝之玄孫也。宣帝封子囂于楚,是為孝王。孝王生思王衍,衍生王紆,紆生般。自囂至般,積累仁義,世有名節,而紆尤慈篤。早失母,同產弟原鄉侯平尚幼,紆親自鞠養,常與共臥起飲食。及成人,未嘗離左右。平病卒,紆哭泣歐血,數月亦歿。初,紆襲王封,因值王莽篡位,廢為庶人,因家于彭城。
般數歲而孤,獨與母居。王莽敗,天下亂,太夫人聞更始即位,乃將般俱奔長安。會更始敗,復與般轉側兵革中,西行上隴,遂流至武威。般雖尚少,而篤志修行,講誦不怠。其母及諸舅,以為身寄絕域,死生未必,不宜苦精若此,數以曉般,般猶不改其業。
建武八年,隗囂敗,河西始通,般即將家屬東至洛陽,修經學于師門。明年,光武下詔,封般為菑丘侯,奉孝王祀,使就國。后以國屬楚王,徙封杼秋侯。
十九年,行幸沛,詔問郡中諸侯行能。太守薦言般束修至行,為諸侯師。帝聞而嘉之,乃賜般綬,錢百萬,繒二百匹。二十年,復與車駕會沛,因從還洛陽,賜谷什物,留為侍祠侯。
永平元年,以國屬沛,徙封居巢侯,復隨諸侯就國。數年,楊州刺史觀恂薦般在國口無擇言,行元怨惡,宜蒙旌顯。顯宗嘉之。十年,征般行執金吾事,從至南陽,還為朝侯。明年,兼屯騎校尉。時五校官顯職閑,而府寺寬敞,輿服光麗,伎巧畢給,故多以宗室肺腑居之。每行幸郡國,般常將長水胡騎從。
帝曾欲置常平倉,公卿議者多以為便。般對以"常平倉外有利民之名,而內實侵刻百姓,豪右因緣為奸,小民不能得其平,置之不便"。帝乃止。是時下令禁民二業,又以郡國牛疫,通使區種增耕,而吏下檢結,多失其實,百姓患之。般上言:"郡國以官禁二業,至有田者不得漁捕。今濱江湖郡率少蠶桑,民資漁采以助口實,且以冬春閑月,不妨農事。夫漁獵之利,為田除害,有助谷食,無關二業也。又郡國以牛疫、水旱,墾田多減,故詔敕區種,增進頃畝,以為民也。而吏舉度田,欲令多前,至于不種之處,亦通為租。可申敕刺史、二千石,務令實核,其有增加,皆使與奪田同罪。"帝悉從之。
肅宗即位,以為長樂少府。建初二年,遷宗正。般妻卒,厚加赗贈,及賜冢塋地于顯節陵下。般在位數言政事。其收恤九族,行義尤著,時人稱之。年六十,建初三年卒。子憲嗣。憲卒,子重嗣。憲兄愷。
愷字伯豫,以當襲般爵,讓與弟憲,遁逃避封。久之,章和中,有司奏請絕愷國,肅宗美其義,特優假之,愷猶不出。積十余歲,至永元十年,有司復奏之,侍中賈逵因上書曰:"孔子稱'能以禮讓為國,于從政乎何有'。竊見居巢侯劉般嗣子愷,素行孝友,謙遜潔清,讓封弟憲,潛身遠跡。有司不原樂善之心,而繩以循常之法,懼非長克讓之風,成含弘之化。前世扶陽侯韋玄成,近有陵陽侯丁鴻、鄳侯鄧彪,并以高行潔身辭爵,未聞貶削,而皆登三事。今愷景仰前修,有伯夷之節,宜蒙矜宥,全其先功,以增圣朝尚德之美。"和帝納之,下詔曰:"故居巢侯劉般嗣子愷,當襲般爵,而稱父遺意,致國弟憲,遁亡七年,所守彌篤。蓋王法崇善,成人之美。其聽憲嗣爵。遭事之宜,后不得以為比。"乃征愷,拜為郎,稍遷侍中。
愷之入朝,在位者莫不仰其風行。遷步兵校尉。十三年,遷宗正,免。復拜侍中,遷長水校尉。永初元年,代周章為太常。愷性篤古,貴處士,每有征舉,必先巖穴。論議引正,辭氣高雅。六年,代張敏為司空。元初二年,代夏勤為司徒。
舊制,公卿、二千石、刺史不得行三年喪,由是內外眾職并廢喪禮。元初中,鄧太后詔長吏以下不為親行服者,不得典城選舉。時,有上言牧守宜同此制,詔下公卿,議者以為不便。愷獨議曰:"詔書所以為制服之科者,蓋崇化厲俗,以弘孝道也。今刺史一州之表,二千石千里之師,職在辯章百姓,宣美風俗,尤宜尊重典禮,以身先之。而議者不尋其端,至于牧守則云不宜,是猶濁其源而望流清,曲其形而欲景直,不可得也。"太后從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