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一百二十四 列傳第六十二
哀宗即位,授鎮南軍節度使、蔡州管內觀察使、行戶、工部尚書。時大元兵入陜西。乃上章曰:“宋人與我為仇敵,頃以力屈自保,非其本心。今陜西被兵,河南出師,轉戰連年不絕,兵死于陣,民疲于役,國力竭矣。壽、泗一帶南接盱、楚,紅襖賊李全巢穴也。萬一宋人諜知,與全乘虛而入,腹背受敵,非計之得者也。臣已令所部沿邊警斥,以備非常。宜敕壽、泗帥臣謹斥候,嚴烽燧,常若敵至,此兵法所謂‘無恃其不來,特吾有以待之’之道也。”上是而行之。
正大二年秋,傳言宋人將入侵,農司令民先期刈禾,脫魯灰曰:“夫民所恃以仰事俯育及供億國家者,秋成而已。今使秋無所獲,國何以仰,民何以給?”遂遣軍巡邏,聽民待熟而刈,宋人卒不入寇。諜者又報光州汪太尉將以八月發兵來取真陽,議者請籍丁男以備,脫魯灰曰:“汪太尉恇怯人耳,寧敢為此?必奸人聲言來寇,欲使吾民廢務也,不可信。”已而果然。
叛人焦風子者,沿河南北屢為反復,朝廷授以提控之職,令將三千人戍遂平。四年春,風子謀率其眾入宋,脫魯灰策之,以兵數千伏鄱陽道,賊果夜出此途,伏發殪之。
七年,大元兵攻藍關,至八渡倉退。舉朝皆賀,以為無事。脫魯灰獨言曰:“潼關險隘,兵精足用。然商、洛以南瀕于宋境,大山重復,宋人不知守,國家亦不能逾宋境屯戍。大兵若由散關入興元,下金、房,繞出襄、漢,北入鄧鄙,則大事去矣。宜與宋人釋怨,諭以輔車之勢,唇亡齒寒,彼必見從。據其險要以備,不然必敗。”是秋,必授小關子元帥,屯商州大吉口。
九年春,從行省參政徒單吾典將潼關兵入援,至商山遇雪,大兵邀擊之,士卒饑凍,不能戰而潰。脫魯灰被執不屈,拔佩刀自殺。
楊達夫,字晉卿,耀州三原人。泰和三年進士。有才干,所至可紀。召補省掾,草奏章,坐字誤,降平涼府判官。嘗主鄠縣簿,事一從簡,吏民樂之。達夫亦愛其山水之勝,因家焉。日以詩酒自娛,了無宦情。會有詔徙民東入關,達夫與眾行,及韶,避兵于州北之橫嶺,為游騎所執,將褫衣害之。達夫挺然直立馬首,略無所懼。稍侵辱之,即大言曰:“我金國臣子,即為汝所執,不過一死,忍裸袒以黷天日耶!”遂見殺。兩山潛伏之民竊觀之者,皆相告曰:“若此好官,異日祠之,當作我橫嶺之神。”
馮延登,字子俊,吉州吉鄉人。世業醫。延登幼穎悟,既長,事舉業,承安二年登詞賦進士第。調臨真簿、德順州軍事判官。泰和元年,轉寧邊令。大安元年秋七月,霜害稼,民艱于食,延登發粟賑貸,全活甚眾。貞祐二年,補尚書省令史,尋授河中府判官、兼行尚書省左右司員外郎。興定五年,入為國史院編修官,改太常博士。元光二年,知登聞鼓院,兼翰林修撰,奉使夏國,就充接送伴使。正大七年十二月,遷國子祭酒。假翰林學士承旨,充國信使。以八年春奉國書朝見於虢縣御營。有旨問:“汝識鳳翔帥否?”對曰:“識之。”又問:“何如人?”曰:“敏于事者也。”又問:“汝能招之使降即貰汝死,不則殺汝矣。”曰:“臣奉書請和,招降豈使職乎。招降亦死,還朝亦死,不若今日即死為愈也。”明日,復問:“汝曾思之不?”對如前,問至再三,執義不回。又明日,乃喻旨云:“汝罪應死,但古無殺使者理,汝愛汝須髯猶汝命也。”叱左右以刀截去之,延登岸然不動,乃監之豐州。二年后放還,哀宗撫慰久之,復以為祭酒,歷禮、吏二部侍郎,權刑部尚書。明年,大元兵圍汴京,倉猝逃難,為騎兵所得,欲擁而北行。延登辭情慷慨,義不受辱,遂躍城旁井中,年五十八。
烏古孫仲端,本名卜吉,字子正。承安二年策論進士。宣宗時,累官禮部侍郎。與翰林待制安延珍奉使乞和于大元,謁見太師國王木華黎,于是安延珍留止,仲端獨往。并大夏,涉流沙,逾蔥嶺,至西域,進見太祖皇帝,致其使事乃還。自興定四年七月啟行,明年十二月還至。朝廷嘉其有奉使勞,進官兩階,延珍進一階。歷裕州刺史。正大元年,召為御史中丞,奉詔安撫陜西。及歸,權參知政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