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一百八十六上 列傳第一百三十六
侯思止,雍州醴泉人也。貧窮不能理生業(yè),乃樂事渤海高元禮家。性無賴詭譎。時恒州刺史裴貞杖一判司。則天將不利王室,羅反之徒已興矣。判司教思止說游擊將軍高元禮,因請狀乃告舒王元名及裴貞反。周興按之,并族滅。授思止游擊將軍。元禮懼而曲媚,引與同坐,呼為侯大,曰:"國家用人以不次,若言侯大不識字,即奏云:'獬豸獸亦不識字,而能觸邪。'"則天果如其言,思止以獬豸對之,則天大悅。天授三年,乃拜朝散大夫、左臺侍御史。元禮復教曰:"在上知侯大無宅,倘以諸役官宅見借,可辭謝而不受。在上必問所由,即奏云:'諸反逆人,臣惡其名,不愿坐其宅。'"則天復大悅,恩澤甚優(yōu)。
思止既按制獄,苛酷日甚。嘗按中丞魏元忠,曰:"急認白司馬,不然,即吃孟青。"白司馬者,洛陽有坂號白司馬坂。孟青者,將軍姓孟名青棒,即殺瑯邪王沖者也。思止閭巷庸奴,常以此謂諸囚也。
元忠辭氣不屈,思止怒而倒曳元忠。元忠徐起曰:"我薄命,如乘惡驢墜,腳為鐙所掛,被拖曳。"思止大怒,又曳之曰:"汝拒捍制使,奏斬之。"元忠曰:"侯思止,汝今為國家御史,須識禮數(shù)輕重。如必須魏元忠頭,何不以鋸截將,無為抑我承反。奈何爾佩服朱紫,親銜天命,不行正直之事,乃言白司馬、孟青,是何言也!非魏元忠,無人抑教。"思止驚起悚怍,曰:"思止死罪,幸蒙中丞教。"引上床坐而問之。元忠徐就坐自若,思止言竟不正。時人效之,以為談謔之資。侍御史霍獻可笑之,思止以聞。則天怒,謂獻可曰:"我已用之,卿笑何也?"獻可具以其言奏,則天亦大笑。
時來俊臣棄故妻,逼娶太原王慶詵女,思止亦奏請娶趙郡李自挹女,敕政事商量。鳳閣侍郎李昭德?lián)嵴浦^諸宰相曰:"大可笑。"諸宰相問故,昭德曰:"往年來俊臣賊劫王慶詵女,已大辱國。今日此奴又請索李自挹女,無乃復辱國乎!"竟為李昭德?lián)s殺之。
萬國俊,洛陽人。少譎異險詐。垂拱后,與來俊臣同為《羅織經(jīng)》,屠覆宗枝朝貴,以作威勢。自司刑評事,俊臣同引為判官。
天授二年,攝右臺監(jiān)察御史,常與俊臣同按制獄。長壽二年,有上封事言嶺南流人有陰謀逆者,乃遣國俊就按之,若得反狀,便斬決。國俊至廣州,遍召流人,置于別所,矯制賜自盡,并號哭稱冤不服。國俊乃引出,擁之水曲,以次加戮,三百余人,一時并命。然后鍛煉,曲成反狀,仍誣奏云:"諸流人咸有怨望,若不推究,為變不遙。"則天深然其奏,乃命右衛(wèi)翊二府兵曹參軍劉光業(yè)、司刑評事王德壽、苑南面監(jiān)丞鮑思恭、尚輦直長王大貞、右武衛(wèi)兵曹參軍屈貞筠等,并攝監(jiān)察御史,分往劍南、黔中、安南等六道鞫流人。尋擢授國俊朝散大夫、肅政臺侍御史。光業(yè)等見國俊盛行殘殺,得加榮貴,乃共肆其兇忍,唯恐后之。光業(yè)殺九百人,德壽殺七百人,其余少者咸五百人。亦有遠年流人,非革命時犯罪,亦同殺之。則天后知其冤濫,下制:"被六道使所殺之家口未歸者,并遞還本管。"國俊等俄亦相次而死,皆見鬼物為祟,或有流竄而終。
來子珣,雍州長安人。永昌元年四月,以上書陳事,除左臺監(jiān)察御史。時朝士有不帶靴而朝者,子珣彈之曰:"臣聞束帶立于朝。"舉朝大噱。則天委之按制獄,多希旨,賜姓姓武氏,字家臣。天授中,丁父憂,起復朝散大夫、侍御史。時雅州刺史劉行實及弟渠州刺史行瑜、尚衣奉御行威并兄子鷹揚郎將軍虔通等,為子珣誣告謀反誅,又于盱眙毀其父左監(jiān)門大將軍伯英棺柩。俄又轉(zhuǎn)為游擊將軍、右羽林中郎將。常衣錦半臂,言笑自若,朝士誚之。長壽元年,配流愛州卒。
王弘義,冀州衡水人也。告變,授游擊將軍。天授中,拜右臺殿中侍御史。長壽中,拜左臺侍御史,與來俊臣羅告衣冠。延載元年,俊臣貶,弘義亦流放瓊州,妄稱敕追。時胡元禮為侍御史,使嶺南道,次于襄、鄧,會而按之。弘義詞窮,乃謂曰:"與公氣類。"元禮曰:"足下任御史,元禮任洛陽尉。元禮今為御史,公乃流囚,復何氣類?"乃搒殺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