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一百八十 列傳第一百三十
七年,轉檢校吏部尚書。詔下,進奏官徐迪詣中書白宰相曰:"軍中不識朝廷體位,只知自尚書改仆射為遷,何知工部轉吏部為美?且軍士盛飾以待新恩,一旦復為尚書,軍中必慚。今中使往彼,其勢恐不得出。"及使至,其傔奔還,奏曰:"楊志誠怒不得仆射,三軍亦有怨言。春衣使魏寶義、兼他使焦奉鸞,尹士恭,并為志誠縶留矣。"志誠遣將王文穎謝恩,并讓官,復賜官告批答,文穎不受而歸。朝廷納裴度言,務以含垢,下詔諭之,因再遣使加尚書右仆射。
八年,為三軍所逐,則立史元忠。元忠進志誠所造袞龍衣二副及被服鞍韉,皆繡飾鸞鳳日月之形,或為王字。因付御史臺按問,流嶺南。行至商州,殺之。
初,元忠既逐志誠,詔以通王淳遙領節度,授元忠左散騎常侍、幽州大都督府左司馬、知府事,充節度留后。明年,轉檢校工部尚書、節度副大使,知節度事。后為偏將陳行泰所殺。
張仲武,范陽人也。仲武少業《左氏春秋》,擲筆為薊北雄武軍使。會昌初,陳行泰殺節度使史元忠,權主留后。俄而,行泰又為次將張絳所殺,令三軍上表,請降符節。時仲武遣軍吏吳仲舒表請以本軍伐叛。上遣宰臣詢其事,仲舒曰:"絳與行泰,皆是游客,主軍人心不附。仲武是軍中舊將張光朝之子,年五十余,兼曉儒書,老于戎事,性抱忠義,愿歸心闕廷。"李德裕因奏:"陳行泰、張絳皆令大將上奏,邀求節旄,所以必不可與。今仲武上表布誠,先陳密款,因而拔用,即似有名。"許之,乃授兵馬留后,詔撫王纮遙領節度。尋改仲武節度副大使、知節度事,檢校工部尚書、幽州大都督府長史、兼御史大夫、蘭陵郡王。俄而回鶻擾邊。
時回鶻有將勒那頡啜擁赤心宰相一族七千帳,東逼漁陽。仲武遣其弟仲至與裨將游奉寰、王如清等,率銳兵三萬人大破之。前后收其侯王貴族千余人,降三萬人,獲牛馬、橐駝、旗纛、罽幕不可勝計。遣從事李周瞳、牙門將國從玘,相次獻捷。詔加檢校兵部尚書,兼東面招撫回鶻使。先是,奚、契丹皆有回鶻監護使,督以歲貢,且為漢諜。至是,遣裨將石公緒等諭意兩部,凡戮八百余人。又回鶻初遣宣門將軍等四十七人,詭詞結歡,潛伺邊隙。仲武使密賂其下,盡得陰謀。且欲馳入五原,驅掠雜虜。遂逗遛其使,緩彼師期。人馬病死,竟不遣之。回鶻烏介可汗既敗,不敢近邊,乃依康居求活,盡徙余種,寄托黑車子部。
仲武由是威加北狄,表請于薊北立《紀圣功銘》,敕李德裕為之文,其銘曰:
太和之初,赤氣宵興;開成之末,彤云暮凝。異鳥南來,胡滅之征。北夷飚掃,厥國土崩。逼迫遷徙,震我邊鄙;長蛇去穴,奔鯨失水。上都薊門,兵連千里;曾不畏天,猶為驕子。丐我邊谷,邀我王師,假我一城,建彼幡旗。歸計強漢,郅支嫚辭;狼顧朔野,伏莽見羸。雁門之北,羌戎雜處,濈々群羊,茫茫大鹵。縱其梟騎,驚我牧圉;暴若豺狼,疾如風雨。皇赫斯怒,羽檄征兵;謀而泉默,斷乃霆聲。沉機變化,動合神明,沙漠之外,虜無隱情。漁陽突騎,燕歌壯氣,赳赳元戎,眈眈虎視。金鼓誓眾,干旄蔽地,爰命其弟,屬之大事。翩翩飛將,董我三軍;稟兄之制,代帥之勤。威略火烈,胡馬星分,戈回白日,劍薄浮云。天街之北,旄頭已落;絕轡之野,蚩尤未縛。俾我元侯,恢弘遠略;終取單于,系之徽索。陰山寢鋒,亭徼弢弓,萬里昆夷,九譯而通。蠻夷既同,天子之功;儒臣篆美,刊石垂鴻。
仲武歷官至司徒、中書門下平章事。大中年卒,謚曰莊。
子直方,以幽州節度副使襲父位。動多不法,慮為將卒所圖。三年冬,托以游獵,奔赴闕庭,尋授金吾將軍。直方性率暴,行豪奪之事,以罪累貶柳州司馬。十一年,遷右驍衛將軍,分司東都。咸通中,位至羽林統軍。中和歲,賊巢犯闕,公卿恃其豪,多隱藏于第。直方納招亡命,謀欲劫巢。或有告者,由是以兵圍而害之。
張允伸,字逢昌,范陽人也。曾祖秀,檀州刺史。祖巖,納降軍使。父朝掖,贈太尉。允申世仕幽州軍門,累職至押衙,兼馬步都知兵馬使。大中四年,戎帥周綝寢疾,表允伸為留后,朝廷可其奏,加右散騎常侍。其年冬,詔賜旌節,遷檢校工部尚書。咸通九年,累加至光祿大夫、檢校司徒、兼太傅、同中書門下平章事、燕國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