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三百六 列傳第一百九十四
時繼春出按江西,便道旋里,馳疏自明上書之故,中有“威福大權,莫聽中涓旁落”語。王安激帝怒,嚴旨切責,令陳狀。于是御史張慎言、高弘圖連章為求寬。帝益怒,下廷臣雜議。尚書周嘉謨等言:“臣等意陛下篤念圣母,不能忘選侍。及誦敕諭,知圣心自體恤。而繼春誤聽風聞,慎言等又連疏瀆奏。然意本無他,罪當宥。”未報。御史王大年、張捷、周宗建、劉廷宣,給事中王志道、倪思輝等交章論救,給事、御史復合詞為請,諸閣臣又于講筵救之,乃停慎言、弘圖、大年俸,宥志道等。既而繼春回奏,詞甚哀,且隱“雉經、入井”二語。帝嚴旨窮詰,令再陳。嘉謨等復力救,帝不許。繼春益窘,惶恐引罪,言得之風聞。乃除名永錮,時天啟元年四月也。其后言者屢請召還,帝皆不納。
四年冬,魏忠賢既逐楊漣等,即以中旨召復官。至則重述移宮事,極言:“漣與左光斗目無先皇,罪不容死。且漣因傅櫆發汪文言事,知禍及,故上劾內疏,先發制人,天地祖宗所必殛。而止坐納賄結黨,則漣等當死之罪未大暴天下。宜速定爰書布中外,昭史冊,使后世知朝廷之罪漣等以不道無人臣禮也。”疏娓娓數百言,且請用楊所修言,亟修《三朝要典》,忠賢大喜。
莊烈帝即位,繼春方督學南畿,知忠賢必敗,馳疏劾崔呈秀及尚書田吉、順天巡撫單明詡、副都御史李夔龍,群小始自貳。旋由太常少卿進左僉都御史,與霍維華輩力扼正人。崇禎改元五月,給事中劉斯球極言其反覆善幻,乃自引歸。已,楊漣子之易疏訐之,詔削籍。初,繼春以移宮事詆漣結王安圖封拜,后見公議直漣,畏漣向用,俯首乞和,聲言疏非己意。還朝則極詆漣。及忠賢殛,又極譽高弘圖之救漣,且薦韓爌、倪元璐,以求容于清議。帝定逆案,繼春不列名,帝問故。閣臣言繼春雖反覆,持論亦可取。帝曰:“惟反覆,故為真小人。”遂引交結近侍律,坐徒三年,自恨死。
田爾耕,任丘人,兵部尚書樂孫也。用祖蔭,積官至左都督。天啟四年十月代駱思恭掌錦衣衛事。狡黠陰賊,與魏良卿為莫逆交。魏忠賢斥逐東林,數興大獄。爾耕廣布偵卒,羅織平人,鍛練嚴酷,入獄者率不得出。宵人希進者,多緣以達于忠賢,良卿復左右之,言無不納,朝士輻輳其門。魏廣微亦與締姻,時有“大兒田爾耕”之謠。又與許顯純、崔應元、楊寰、孫云鶴有“五彪”之號。累加至少師兼太子太師,蔭錦衣世職者數人,歲時賞賚不可勝紀。顯純等加官亦如之。忠賢敗,言者交劾,下吏論死。崇禎元年六月與顯純并伏誅。
顯純,定興人,駙馬都尉從誠孫也。舉武會試,擢錦衣衛都指揮僉事。天啟四年,劉僑掌鎮撫司,治汪文言獄,失忠賢指,得罪,以顯純代之。顯純略曉文墨,性殘酷,大獄頻興,毒刑鍛練,楊漣、左光斗、周順昌、黃尊素、王之寀、夏之令等十余人,皆死其手。諸人供狀,皆顯純自為之。每讞鞫,忠賢必遣人坐其后,謂之聽記,其人偶不至,即袖手不敢問。
應元,大興人。市井無賴,充校尉,冒緝捕功,積官至錦衣指揮。云鶴,霸州人,為東廠理刑官。寰,吳縣人。隸籍錦衣,為東司理刑。凡顯純殺人事,皆應元等共為之。而寰為田爾耕心腹。及顯純論死,法司止當應元、云鶴、寰戍。后定逆案,三人并論死,寰先死戍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