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三百六 列傳第一百九十四
芳深惡南人,每退一南人,輒喜。雖論古人,亦必詆南而譽北,嘗作《南人不可為相圖》進瑾。其總裁《孝宗實錄》,若何喬新、彭韶、謝遷皆肆誣詆,自喜曰:“今朝廷之上,誰如我直者。”
始張彩為郎時,芳力薦以悅瑾,覬其為奸利。比彩為尚書,芳父子薦人無虛日,彩時有同異,遂有隙。而段炅見瑾暱彩,芳勢稍衰,轉附彩,盡發芳陰事于瑾。瑾大怒,數于眾中斥芳父子。芳不得已,乃乞歸。
黃中頠閣蔭,以侍讀隨父還。瑾敗,給事、御史交劾,削其官,黜黃中為民。久之,芳使黃中赍金寶遺權貴,上章求湔雪復官,為吏科所駁。于是吏部覆奏,請械系黃中法司,以彰天討。黃中狼狽遁走。
芳居第宏麗,治作勞數郡。大盜趙鐩入泌陽,火之,發窖多得其藏金,乃盡掘其先人冢墓,雜燒以牛馬骨。求芳父子不得,取芳衣冠被庭樹,拔劍斫其首,使群盜糜之,曰:“吾為天子誅此賊。”鐩后臨刑嘆曰:“吾不能手刃焦芳父子以謝天下,死有余恨!”瑾從孫二漢當死,亦曰:“吾死固當,第吾家所為,皆焦芳與張彩耳。今彩與我處極刑,而芳獨晏然,豈非冤哉。”芳父子竟良死。
劉宇,字至大,鈞州人。成化八年進士。由知縣入為御史,坐事謫,累遷山東按察使。弘治中,以大學士劉健薦,擢右僉都御史,巡撫大同,召為左副都御史。正德改元,吏部尚書馬文升薦之,進右都御史,總督宣府、大同、山西軍務。宇初撫大同,私市善馬賂權要。兵部尚書劉大夏因孝宗召見,語及之。帝密遣錦衣百戶邵琪往察,宇厚賂琪,為之抵諱。后大夏再召對,帝曰:“健薦宇才堪大用,以朕觀之,此小人,豈可用哉?由是知內閣亦未可盡信也。”宇聞,以大夏不為己地,深憾之。
劉瑾用事,宇介焦芳以結瑾。二年正月入為左都御史。瑾好摧折臺諫,宇緣其意,請敕箝制御史,有小過輒加笞辱,瑾以為賢。瑾初通賄,望不過數百金,宇首以萬金贄,瑾大喜曰;’劉先生何厚我。”尋轉兵部尚書,加太子太傅。子仁應殿試,求一甲不得。厚賄瑾,內批授庶吉士,逾年遷編修。時許進為吏部尚書,宇讒于瑾,遂代其位,而曹元代宇為兵部。宇在兵部時,賄賂狼籍。及為吏部,權歸選郎張彩,而文史贈遺又不若武弁,嘗悒悒嘆曰:“兵部自佳,何必吏部也。”后瑾欲用彩代宇,乃令宇以原官兼文淵閣大學士。宇宴瑾閣中,極馭,大喜過望。明日將入閣辦事。瑾曰:“爾真欲相耶?此地豈可再入。”宇不得已,乃乞省墓去。逾年瑾誅,科道交章劾奏,削官致仕,子仁黜為民。
曹元,字以貞,大寧前衛人。柔佞滑稽,不修士行。舉成化十一年進士。授工部主事。正德二年累遷右副都御史,巡撫甘肅。分守中官張昭奉命捕虎豹,元以軍士出境搜捕,恐啟邊釁,上疏請止,不從。改撫陜西。逾年,召為兵部右侍郎,轉左,尋代宇為尚書兼督團營,加太子少保。將校遷除,皆惟瑾命。元所入亦不貲。五年拜吏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。元與劉瑾有連,自瑾侍東宮,即與相結。及瑾得志,遂夤緣躐至卿相,然瑣刺無能,在閣中飲酒諧謔而已。瑾敗,元即日上疏請罪,詞極哀。詔許致仕,言官交劾,黜為民。元無子,病中自作墓志,嘆曰:“我死,誰銘我者!”
當劉瑾時,廷臣黨附者甚眾。瑾誅,言官交劾。內閣則焦芳、劉宇、曹元。尚書則吏部張彩、戶部劉璣、兵部王敞、刑部劉璟、工部畢亨、南京戶部張澯、禮部朱恩、刑部劉纓、工部李善。侍郎則吏部柴升、李瀚,前戶部韓福,禮部李遜學,兵部陸完、陳震,刑部張子麟,工部崔巖、夏昂、胡諒,南京禮部常麟、工部張志淳。都察院則副都御史楊綸、僉都御史蕭選。巡撫則順天劉聰、應天魏訥、宣府楊武、保定徐以貞、大同張禴、淮揚屈直、兩廣林廷選,操江王彥奇。前總督文貴、馬炳然。大理寺則卿張綸,少卿董恬,丞蔡中孚、張檜。通政司則通政吳釴、王云鳳,參議張龍。太常則少卿楊廷儀、劉介。尚寶卿則吳世忠,丞屈銓。府尹則陳良器,府丞則石祿。翰林則侍讀焦黃中,修撰康海,編修劉仁,檢討段炅。吏部郎則王九思、王納誨。給事中則李憲、段豸。御史則薛鳳鳴、朱袞、秦昂、宇文鐘、崔哲、李紀、周琳。其他郎署監司又十余人。于是彩論死,福謫戍,元、恩、震、聰、訥、武、恬、介、黃中、海、仁、憲、鳳鳴、鐘除名,亨、昂閑住,善、巖、諒、志淳、綸、直、彥奇、良器、哲致仕,選、以貞、禴、中孚、龍、祿、銓、炅、豸、袞、紀、琳、九思,納誨謫外,朝署為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