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三百二十 列傳第二百八
二十二年正月,昖遣金晬等進方物謝恩。禮部郎中何喬遠奏:“晬涕泣言倭寇猖獗,朝鮮束手受刃者六萬余人。倭語悖慢無禮,沈惟敬與倭交通,不云和親,輒曰乞降。臣謹將萬歷十九年中國被掠人許儀所寄內地書、倭夷答劉綎書及歷年入寇處置之宜,乞特敕急止封貢。”詔兵部議。時廷臣交章,皆以罷封貢、議戰守為言。八月,養謙奏講貢之說,貢道宜從寧波,關白宜封為日本王,諭行長部倭盡歸,與封貢如約。九月,昖請許保國。帝乃切責群臣阻撓,追褫御史郭實等。詔小西飛入朝,集多官面議,要以三事:一,勒倭盡歸巢;一,既封不與貢;一,誓無犯朝鮮。倭俱聽從,以聞。帝復諭于左闕,語加周復。十二月,封議定,命臨淮侯李宗城充正使,以都指揮楊方亨副之,同沈惟敬往日本,王給金印,行長授都督僉事。
二十三年九月,昖奏立次子琿為嗣。先是,昖庶長子臨海君珒陷賊中,驚憂成疾,次子光海君琿收集流散,頗著功績,奏請立之。禮部尚書范謙言繼統大義,長幼定分,不宜僣差,遂不許。至是復奏,引永樂間恭定王例上請,禮臣執奏,不從。二十四年五月,昖復疏請立琿,禮部仍執不可,詔如議。時國儲未建,中外恫疑,故尚書范謙于朝鮮易封事三疏力持云。
九月,封使至日本。先是,沈惟敬抵釜山,私奉秀吉蟒玉、翼善冠、地圖、武經、良馬。而李宗城以貪淫為倭守臣所逐,棄璽書夜遁。事聞,逮問。乃以方亨充正使,加惟敬神機營銜副之。及是奉冊至,關白怒朝鮮王子不來謝,止遣二使奉白土綢為賀,拒其使不見,語惟敬曰:“若不思二子、三大臣、三都、八道悉遵天朝約付還,今以卑官微物來賀,辱小邦邪?辱天朝邪?且留石曼子兵于彼,候天朝處分,然后撤還。”翌日奉貢,遣使赍表文二道,隨冊使渡海至朝鮮。廷議遣使于朝鮮,取表文進驗,其一謝恩,其一乞天子處分朝鮮。
初,方亨詭報去年從釜山渡海,倭于大版受封,即回和泉州。然倭方責備朝鮮,仍留兵釜山如故,謝表后時不發,方亨徒手歸。至是,惟敬始投表文,案驗潦草,前折用豐臣圖書,不奉正朔,無人臣禮。而寬奠副總兵馬楝報清正擁二百艘屯機張營。方亨始直吐本末,委罪惟敬,并呈石星前后手書。帝大怒,命逮石星、沈惟敬案問。以兵部尚書邢玠總督薊、遼;改麻貴為備倭大將軍,經理朝鮮;僉都御史楊鎬駐天津,申警備;楊汝南、丁應泰贊畫軍前。
五月,玠至遼。行長建樓,清正布種,島倭窖水,索朝鮮地圖,玠遂決意用兵。麻貴望鴨綠江東發,所統兵僅萬七千人,請濟師。玠以朝鮮兵惟嫻水戰,乃疏請募兵川、浙,并調薊、遼、宣、大、山、陜兵及福建、吳淞水師,劉綎督川、漢兵聽剿。貴密報候宣、大兵至,乘倭未備,掩釜山,則行長擒,清正走。玠以為奇計,乃檄楊元屯南原,吳惟忠屯忠州。
六月,倭數千艘泊釜山,戮朝鮮郡守安弘國,漸逼梁山、熊川。惟敬率營兵二百,出入釜山。玠陽為慰藉,檄楊元襲執之,縛至貴營,惟敬執而向導始絕。七月,倭奪梁山、三浪,遂入慶州,侵閑山。統制元均兵潰,遂失閑山。閑山島在朝鮮西海口,右障南原,為全羅外藩,一失守則沿海無備,天津、登、萊皆可揚帆而至。而我水兵三千甫抵旅順,閑山破,經略檄守王京西之漢江、大同江,扼倭西下,兼防運道。
八月,清正圍南原,乘夜猝攻,守將楊元遁。時全州有陳愚衷,去南原僅百里,南原告急,愚衷不敢救,聞已破,棄城走。麻貴遣游擊牛伯英赴援,與愚衷合兵,屯公州。倭遂犯全慶,逼王京。王京為朝鮮八道之中,東阻烏嶺、忠州,西則南原、全州,道相通。自二城失,東西皆倭,我兵單弱,因退守王京,依險漢江。麻貴請于玠欲棄王京退守鴨綠江。海防使蕭應宮以為不可,自平壤兼程趨王京止之。麻貴發兵守稷山,朝鮮亦調都體察使李元翼由烏嶺出忠清道遮賊鋒。玠既身赴王京,人心始定。玠召參軍李應試問計,應試請問廟廷主畫云何。玠曰:“陽戰陰和,陽剿陰撫,政府八字密畫,無泄也。應試曰:“然則易耳。倭叛以處分絕望,其不敢殺楊元,猶望處分也。直使人諭之曰沈惟敬不死,則退矣。”因請使李大諫于行長,馮仲纓于清正,玠從之。九月,倭至漢江,楊鎬遣張貞明持惟敬手書往,責其動兵,有乖靜候處分之實。行長、正成亦尤清正輕舉,乃退屯井邑。麻貴遂報青山、稷山大捷。蕭應宮揭言:“倭以惟敬手書而退,青山、稷山并未接戰,何得言功?”玠、鎬怒,遂劾應宮恇怯,不親解惟敬,并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