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三百二十 列傳第二百八
五年十二月,文龍報:“朝鮮逆黨李適、韓明璉等起兵昌城,直趨王京,被臣擒獲。余孽韓潤、鄭梅等竄入建州,有左議府尹義立約為內應,期今冬大舉犯朝鮮。臣已咨國王防守,暫移鐵山之眾就云從島柴薪。”登萊巡撫武之望奏:“毛帥自五月以來,營室于須彌,所謂云從島是也。今十月又徙兵民商賈以實之,而鐵山之地空矣。故朝鮮各道疑其有逼處之嫌,甚至布兵以防御之。今鎮臣所稱李適等之叛,尹義立之內應,臣等微聞之,而未敢遽信焉。信之則益重鮮人之疑,不信則恐貽后來之患。”兵部言:“牽制敵國者,朝鮮也;聯屬朝鮮者,毛鎮也;駕馭毛鎮者,登撫也。今撫臣與鎮臣不和,以至鎮臣與屬國不和,大不利。”帝乃飭勉鎮撫同心,而韓潤、尹義立等令朝鮮自處。倧又請撤遼民安插中土,兵部言:“遼人去留,文龍是視。文龍一日不去,則遼人一日不離。鮮人驅之入島可也,驅之離島不可也。宜令鎮臣將遼民盡刷過島,登撫刻期運糧朝鮮,量行救振,以資屯牧。”帝是之。
六年十月,倧上疏曰:
皇朝之于小邦,覆幬之恩,視同服內。頃遭昏亂,潛通敵國,皇天震怒,降黜厥命。臣自權署之初,不敢遑寧,即命陪臣張晚為帥,李適副之,付以國中精銳,進屯寧邊,一聽毛鎮節制,以候協剿之期。而適重兵在握,潛蓄覬覦,遂與龜城府使明璉舉兵內叛,直犯京城。晚收余兵躡其后,與京輔官兵表里夾攻,賊皆授首,而西邊軍實及列鎮儲偫罄于是役矣。
毛鎮當全遼淪沒之后,孤軍東渡,寄寓海上,招集遼民前后數十萬,亦小邦所仰藉也。顧以封疆多故,土瘠民貧,內供本國之軍需,外濟鎮兵之待哺,生谷有限,支給實難。遼民迫于饑餒,散布村落,強者攫奪,弱者丐乞。小邦兵民被撓不堪,拋棄鄉邑,轉徙內地。遼民逐食,亦隨而入。自昌、義以南,安、肅以北,客居六七,主居三四。向者將此情形具奏,見兵部題覆處分已定,何敢再干。
至韓潤及弟潭系逆賊明璉子侄,亡命潛逃,因而勾引來寇。賊既叛國而去,制命已不在臣。尹義立曾任判書,本非議政。頃年差為毛鎮接伴官,不稱任使,褫職歸家,并無怨叛之事。毛鎮據王仲保等所訴,都無實事。意必有讒邪之臣,欺妄督撫,以售其交構之計者。
毛帥久鎮海外,臣與周旋已近十稔。雖餼牽將竭,彼此俱困,而情誼之殷,實無少損。且其須彌之遷,直為保護累重,將以就便芻薪。一進一退,兵家常事。訛言噂沓,本不介意。竊見部撫移咨曰“虞其逼處”,曰“驅其民,驅其帥”,甚至有“布兵以防,屬國攜貳”之語,似海外情事,未盡諒悉。臣之請刷遼民,因力不足濟,初非慮及逼處也。臣方與毛鎮同心一力,建功報主,豈敢有一毫猜防意乎。
帝報曰:“王和協東鎮,愛戴中朝,忠貞之忱,溢乎言表。鎮軍久懸,鮮、遼雜處。久客累主,生寡食多。微王言,朕有不坐照萬里之外者。然毛帥在中朝為牽制之師,在王國則唇齒之形也。海上芻輓,已令該部區畫,刻期運濟。逃難邊民,亦令毛帥悉心計處,俾無重為王累。傳訛之言,未足介懷,并力一心,王其勉之。”
七年三月,兵部上文龍揭言:“麗官、麗人招敵攻鐵山,傷我兵千人,殺麗兵六萬,焚糧百余萬,敵遂移兵攻麗矣。”帝敕文龍速相機應援。登撫李嵩奏:“朝鮮叛臣韓潤等引敵入安州,節度使南以興自焚死,中國援兵都司王三桂等俱陣亡。”既復奏:“義州及郭山、凌漢、山城俱破,平壤、黃州不戰自潰,敵兵直抵中和,游騎出入黃、鳳之間,又分向云從,攻掠毛帥,國王及士民遷于江華以避難。”時大清兵所至輒下,朝鮮列城望風奔潰,乃遣使諭倧。倧輸款,遂班師。九月,倧奏被兵情形。時熹宗崩,莊烈帝嗣位,優詔勵勉焉。
崇禎二年,改每歲兩貢為一貢。先是,遼路阻絕,貢使取道登、萊,已十余年矣。自袁崇煥督師,題改覺華,迂途冒險,其國屢請復故。至是遣戶曹判書鄭斗源從登海來,移書登撫孫元化,屬其陳請。元化委官伴送,仍疏聞。帝以水路既有成命,改途嫌于自便,不許。是年六月,督師袁崇煥殺平遼將軍左都督毛文龍于雙島。六年六月,倧遺書總兵黃龍言:“文龍舊將孔有德、耿仲明率士卒二萬投順大清,向朝鮮征糧。本國以有德等曩在皮島為本國患,故未之應。”龍以聞。十年正月,太宗文皇帝親征朝鮮,責其渝盟助明之罪,列城悉潰。朝鮮告急,命總兵陳洪范調各鎮舟師赴援。三月,洪范奏官兵出海。越數日,山東巡撫顏繼祖奏屬國失守,江華已破,世子被擒,國王出降。今大治舟艦,來攻皮島、鐵山,其鋒甚銳。宜急敕沈世魁、陳洪范二鎮臣,以堅守皮島為第一義。帝以繼祖不能協圖匡救,切責之。亡何,皮島并為大清兵所破,朝鮮遂絕,不數載而明亦亡矣。朝鮮在明雖稱屬國,而無異域內。故朝貢絡繹,錫賚便蕃,殆不勝書,止著其有關治亂者于篇。至國之風土物產,則具載前史,茲不復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