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二百五十一 列傳第一百三十九
至三年八月,褷復上疏言:“龍錫主張崇煥斬帥致兵,倡為款議,以信五年成功之說。賣國欺君,其罪莫逭。龍錫出都,以崇煥所畀重賄數萬,轉寄姻家,巧為營干,致國法不伸。”帝怒,敕刑官五日內具獄。于是錦衣劉僑上崇煥獄詞。帝召諸臣于平臺,置崇煥重辟。責龍錫私結邊臣,蒙隱不舉,令廷臣議罪。是日,群議于中府,謂:“斬帥雖龍錫啟端,而兩書有‘處置慎重’語,意不在擅殺,殺文龍乃崇煥過舉。至講款,倡自崇煥,龍錫始答以‘酌量’,繼答以‘天子神武,不宜講款’。然軍國大事,私自商度,不抗疏發奸,何所逃罪?”帝遂遣使逮之。十二月逮至,下獄。復疏辯,悉封上崇煥原書及所答書,帝不省。時群小麗名逆案者,聚謀指崇煥為逆首,龍錫等為逆黨,。更立一逆案相抵。謀既定,欲自兵部發之,尚書梁廷棟憚帝英明,不敢任而止。乃議龍錫大辟,且用夏言故事,設廠西市以待。帝以龍錫無逆謀,令長系。
四年正月,右中允黃道周疏言龍錫不宜坐死罪。忤旨,貶秩調外,而帝意浸解矣。夏五月大旱,刑部尚書胡應臺等乞宥龍錫,給事中劉斯琜繼言之,詔所司再讞。乃釋獄,戍定海衛。在戍十二年,兩遇赦不原。其子請輸粟贖罪,會周延儒再當國,尼不行。福王時,復官歸里。未幾卒,年六十有八。
錢士升,字抑之,嘉善人。萬歷四十四年殿試第一,授修撰。天啟初,以養母乞歸。久之,進左中允,不赴。高邑趙南星、同里魏大中受珰禍,及江西同年生萬燝杖死追贓,皆力為營護,破產助之,以是為東林所推。
崇禎元年起少詹事,掌南京翰林院。明年以詹事召。會座主錢龍錫被逮,送之河干,即謝病歸。四年,起南京禮部右侍郎,署尚書事。祭告鳳陽陵寢,疏陳戶口流亡之狀甚悉。六年九月,召拜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,參預機務。明年春入朝。請停事例,罷鼓鑄,嚴贓吏之誅,止遣官督催新舊餉,第責成于撫按。帝悉從之。
帝操切,溫體仁以刻薄佐之,上下囂然。士升因撰《四箴》以獻,大指謂寬以御眾,簡以臨下,虛以宅心,平以出政,其言深中時病。帝雖優旨報聞,意殊不懌也。
無何,武生李琎請括江南富戶,報名輸官,行首實籍沒之法。士升惡之,擬旨下刑部提問,帝不許,同官溫體仁遂改輕擬。士升曰:“此亂本也,當以去就爭之。”乃疏言:“自陳啟新言事,擢置省闥。比來借端幸進者,實繁有徒,然未有誕肆如琎者也。其曰縉紳豪右之家,大者千百萬,中者百十萬,以萬計者不能枚舉。臣不知其所指何地。就江南論之,富家數畝以對,百計者什六七,千計者什三四,萬計者千百中一二耳。江南如此,何況他省。且郡邑有富家,固貧民衣食之源也。地方水旱,有司令出錢粟,均糶濟饑,一遇寇警,令助城堡守御,富家未嘗無益于國。《周禮》荒政十二,保富居一。今以兵荒歸罪于富家朘削,議括其財而籍沒之,此秦皇不行于巴清、漢武不行于卜式者,而欲行圣明之世乎?今秦、晉、楚、豫已無寧宇,獨江南數郡稍安。此議一倡,無賴亡命相率而與富家為難,不驅天下之民胥為流寇不止。或疑此輩乃流寇心腹,倡橫議以搖人心,豈直借端幸進已哉!”疏入,而琎已下法司提問。帝報曰:“即欲沽名,前疏已足致之,毋庸汲汲。”前疏謂《四箴》也。士升惶懼,引罪乞休,帝即許之。
士升初入閣,體仁頗援之。體仁推轂謝升、唐世濟,士升皆為助。文震孟被擠,士升弗能救,論者咎之。至是乃以讜言去位。
弟士晉,萬歷中由進士除刑部主事。恤刑畿輔,平反者千百人。崇禎時,以山東右布政擢云南巡撫。筑師宗、新化六城,浚金針、白沙等河,平土官岑、儂兩姓之亂,頗著勞績。已而經歷吳鯤化訐其營賄,體仁即擬嚴旨,且屬同官林釬弗泄,欲因弟以逐其兄。命下,而士晉已卒,事乃已。士升,國變后七年乃卒。
成基命,字靖之,大名人,后避宣宗諱,以字行。萬歷三十五年進士。改庶吉士,歷司經局洗馬,署國子監司業事。天啟元年,疏請幸學不先白政府,執政者不悅,令以原官還局,遂請告歸。尋起少詹事。累官禮部右侍郎兼太子賓客,改掌南京翰林院事。六年,魏忠賢以基命為楊漣同門生,落職閑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