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二百五十八 列傳第一百四十六
帝怒,除名,下吏按治。逾月,體仁亦罷。
中官杜勛雅重朝佑,令其上疏請罪,而己從中主之,可復故官,朝佑不應。十一年冬,國事益棘,獲罪者益眾,獄幾滿。朝佑乃從獄中上書,請寬恤,語過激。會有邊警,未報也。明年春,責以顛倒賢奸,恣意訕侮,廷杖六十,創重而卒。
當時臺省競言事,言不中多獲譴。章正宸、莊鰲獻、李汝璨之徒好直諫,朝佑嘗疏稱之。
鰲獻,字任公,晉江人。崇禎六年,由庶吉士改兵科給事中,上《太平十二策》,極論東廠之害。忤旨,貶浙江布政司照磨。
汝璨,字用章,南昌人。崇禎時為刑科給事中。十年閏月因旱求言,陳回天四要,論財用政事之弊。又言:“八、九年來,干和召災,始于端揆,積于四海。水旱盜賊,頻見疊出,勢將未已,何怪其然。”帝怒,削籍歸。國變,衰绖北面哀號,作《祈死文》祈死,竟死。
汝璨、朝佑既死,福王時,復官。鰲獻事福王,復官,久之卒。
姜埰,字如農,萊陽人。崇禎四年進士。授密云知縣,調儀真,遷禮部主事。十五年,擢禮科給事中。
山陽武舉陳啟新者,崇禎九年詣闕上書,言:“天下三大病。士子作文,高談孝悌仁義,及服官,恣行奸慝。此科目之病也。國初典史授都御史,貢士授布政,秀才授尚書,嘉靖時猶三途并用,今惟一途。舉貢不得至顯官,一舉進士,橫行放誕。此資格之病也。舊制,給事、御史,教官得為之,其后途稍隘,而舉人、推官、知縣猶與其列,今惟以進士選。彼受任時,先以給事、御史自待,監司、郡守承奉不暇,剝下虐民,恣其所為。此行取考選之病也。請停科目以絀虛文,舉孝廉以崇實行,罷行取考選以除積橫之習,蠲災傷田賦以蘇民困,專拜大將以節制有司便宜行事!迸跏韫蛘栭T三日,中官取以進。帝大喜,立擢吏科給事中,歷兵科左給事中。劉宗周、詹爾選等先后論之。歙人楊光先訐其出身賤役,及徇私納賄狀。帝悉不究。然啟新在事所條奏,率無關大計。御史王聚奎劾其溺職,帝怒,謫聚奎。以僉都御史李先春議聚奎罰輕,并奪其職。久之,御史倫之楷劾其請托受賕,還鄉驕橫,始詔行勘。未上而啟新遭母憂,埰因劾其不忠不孝,大奸大詐。遂削啟新籍,下撫按追贓擬罪。啟新竟逃去,不知所之。國變后,為僧以卒。
時帝以寇氛未息,民罹鋒鏑,建齋南城。埰上疏諫,不報。已,陳蕩寇二策,曰明農業,收勇敢。帝善其言。
初,溫體仁及薛國觀排異己及建言者。周延儒再相,盡反所為,廣引清流,言路亦蜂起論事。忌者乃造二十四氣之說,以指朝士二十四人,直達御前。帝適下詔戒諭百官,責言路尤至。埰疑帝已入其說,乃上言:“陛下視言官重,故責之嚴。如圣諭云‘代人規卸,為人出缺’者,臣敢謂無其事。然陛下何所見而云?倘如二十四氣蜚語,此必大奸巨憝,恐言者不利己,而思以中之,激至尊之怒,箝言官之口,人皆喑默,誰與陛下言天下事者?”先是,給事中方士亮論密云巡撫王繼謨不勝任,保定參政錢天錫因夤緣給事中楊枝起、廖國遴,以屬延儒,及廷推,遂得俞旨。適帝有“為人出缺”諭,蓋舉廷臣積習告戒之,非為天錫發也。埰探之未審,謂帝實指其事,倉卒拜疏。而帝于是時方憂勞天下,默告上帝,戴罪省愆,所頒戒諭,詞旨哀痛,讀者感傷。埰顧反覆詰難,若深疑于帝者,帝遂大怒,曰:“埰敢詰問詔旨,藐玩特甚。”立下詔獄考訊。掌鎮撫梁清宏以獄詞上,帝曰:“埰情罪特重。且二十四氣之說,類匿名文書,見即當毀,何故累騰奏牘?其速按實以聞。”時行人熊開元亦以建言下錦衣衛。帝怒兩人甚,密旨下衛帥駱養性,令潛斃之獄。養性懼,以語同官。同官曰:“不見田爾耕、許顯純事乎?”養性乃不敢奉命,私以語同鄉給事中廖國遴,國遴以語同官曹良直。良直即疏劾養性“歸過于君,而自以為功。陛下無此旨,不宜誣謗;即有之,不宜泄。”請并誅養性、開元。養性大懼,帝亦不欲殺諫臣,疏竟留中。會鎮撫再上埰獄,言掠訊者再,供無異詞。養性亦封還密旨。乃命移刑官定罪,尚書徐石麒等擬埰戍,開元贖徒。帝責以徇情骫法,令對狀。乃奪石麒及郎中劉沂春官,而逮埰、開元至午門,并杖一百。埰已死,埰弟垓口溺灌之,乃復蘇,仍系刑部獄。明年秋,大疫,命諸囚出外收保。埰、開元出,即謁謝賓客。帝以語刑部尚書張忻,忻懼,復禁之獄。十七年二月始釋埰,戍宣州衛。將赴戍所而都城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