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二十六 列傳第七◎王敬則 陳顯達(dá)

　　上不納。

　　三年，進(jìn)號征東將軍。宋廣州刺史王翼之子妾路氏，剛暴，數(shù)殺婢，翼之子法明告敬則，敬則付山陰獄殺之。路氏家訴，為有司所奏，山陰令劉岱坐棄市刑。敬則入朝，上謂敬則曰："人命至重，是誰下意殺之？都不啟聞！"敬則曰："是臣愚意。臣知何物科法，見背后有節(jié)，便言應(yīng)得殺人。"劉岱亦引罪，上乃赦之。敬則免官，以公領(lǐng)郡。

　　明年，遷侍中、中軍將軍。尋與王儉俱即本號開府儀同三司，儉既固讓，敬則亦不即受。七年，出為使持節(jié)、散騎常侍、都督豫州郢州之西陽司州之汝南二郡軍事、征西大將軍、豫州刺史，開府如故。進(jìn)號驃騎。十一年，遷司空，常侍如故。世祖崩，遺詔改加侍中。高宗輔政，密有廢立意，隆昌元年，出敬則為使持節(jié)、都督會稽東陽臨海永嘉新安五郡軍事、會稽太守，本官如故，海陵王立，進(jìn)位太尉。

　　敬則名位雖達(dá)，不以富貴自遇，危拱傍遑，略不衿裾，接士庶皆吳語，而殷勤周悉。初為散騎使虜，于北館種楊柳，后員外郎虞長耀北使還，敬則問："我昔種楊柳樹，今若大小？"長耀曰："虜中以為甘棠。"敬則笑而不答。世祖御座賦詩，敬則執(zhí)紙曰："臣幾落此奴度內(nèi)。"世祖問："此何言？"敬則曰："臣若知書，不過作尚書都令史耳，那得今日？"敬則雖不大識書，而性甚警黠，臨州郡，令省事讀辭，下教判決，皆不失理。

　　明帝即位，進(jìn)大司馬，增邑千戶。臺使拜授日，雨大洪注，敬則文武皆失色，一客在傍曰："公由來如此，昔拜丹陽吳興時亦然。"敬則大悅，曰："我宿命應(yīng)得雨。"乃列羽儀，備朝服，道引出聽事拜受，意猶不自得，吐舌久之，至事竟。

　　帝既多殺害，敬則自以高、武舊臣，心懷憂恐。帝雖外厚其禮，而內(nèi)相疑備，數(shù)訪問敬則飲食體干堪宜，聞其衰老，且以居內(nèi)地，故得少安。三年中，遣蕭坦之將齋仗五百人，行武進(jìn)陵。敬則諸子在都，憂怖無計。上知之，遣敬則世子仲雄入東安慰之。仲雄善彈琴，當(dāng)時新絕。江左有蔡邕焦尾琴，在主衣庫，上敕五日一給仲雄。仲雄于御前鼓琴作《懊儂曲歌》曰："常嘆負(fù)情儂，郎今果行許！"帝愈猜愧。

　　永泰元年，帝疾，屢經(jīng)危殆。以張瑰為平東將軍、吳郡太守，置兵佐，密防敬則。內(nèi)外傳言當(dāng)有異處分。敬則聞之，竊曰："東今有誰？只是欲平我耳！"諸子怖懼，第五子幼隆遣正員將軍徐岳密以情告徐州行事謝朓為計，若同者，當(dāng)往報敬則。朓執(zhí)岳馳啟之。敬則城局參軍徐庶家在京口，其子密以報庶，庶以告敬則五官王公林。公林，敬則族子，常所委信。公林勸敬則急送啟賜兒死，單舟星夜還都。敬則令司馬張思祖草啟，既而曰："若爾，諸郎在都，要應(yīng)有信，且忍一夕。"其夜，呼僚佐文武樗蒲賭錢，謂眾曰："卿諸人欲令我作何計？"莫敢先答。防閣丁興懷曰："官只應(yīng)作耳。"敬則不作聲。明旦，召山陰令王詢、臺侍御史鐘離祖愿，敬則橫刀跂坐，問詢等"發(fā)丁可得幾人？傳庫見有幾錢物？"詢答"縣丁卒不可上"。祖愿稱"傳物多未輸入"。敬則怒，將出斬之。王公林又諫敬則曰："官是事皆可悔，惟此事不可悔！官詎不更思！"敬則唾其面曰："小子！我作事，何關(guān)汝小子！"乃起兵。

　　上詔曰："謝朓啟事騰徐岳列如右。王敬則稟質(zhì)兇猾，本謝人綱。直以宋季多艱，頗有膂力之用，驅(qū)獎所至，遂升榮顯。皇運(yùn)肇基，預(yù)聞末議，功非匡國，賞實震主。爵冠執(zhí)圭，身登衣袞，固以《風(fēng)雅》作刺，縉紳側(cè)目。而溪谷易盈，鴟梟難改，猜心內(nèi)駭，丑辭外布。永明之朝，履霜有漸，隆昌之世，堅冰將著，從容附會，朕有力焉。及景歷惟新，推誠盡禮，中使相望，軒冕成陰。乃嫌跡愈興，禍圖茲構(gòu)，收合亡命，結(jié)黨聚群，外候邊警，內(nèi)伺國隙。元遷兄弟，中萃淵藪，奸契潛通，將謀竊發(fā)。朓即姻家，岳又邑子，取據(jù)匪他，昭然以信。方、邵之美未聞，韓、彭之釁已積。此而可容，孰寄刑典！便可即遣收掩，肅明國憲。大辟所加，其父子而已；凡諸詿誤，一從蕩滌。"收敬則子員外郎世雄、記室參軍季哲、太子洗馬幼隆、太子舍人少安等，于宅殺之。長子黃門郎元遷，為寧朔將軍，領(lǐng)千人于徐州擊虜，敕徐州刺史徐玄慶殺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