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三百七十八 列傳一百六十五
爵滋為御史時,稽察戶部銀庫,嘗疏言庫丁輕收虧帑之弊。二十三年,銀庫虧空九百萬兩事發,追論管庫、查庫諸臣,罪皆褫職責賠,賠既足,次第予官。爵滋以員外郎候補,病足家居,上猶時問其何在。三十年,至京,會上崩,遂不出。逾三年,卒。
爵滋以詩名,喜交游,每夜閉閣草奏,日騎出,遍視諸故人名士,飲酒賦詩,意氣豪甚。及創議禁煙,始終主戰,一時以為清流眉目。所著奏議、詩文集行於世。
金應麟,字亞伯,浙江錢塘人。以舉人入貲為中書。道光六年,成進士,授刑部主事,總辦秋審,先后從大臣讞獄四川、湖北、山西。累擢郎中,改御史,遷給事中。疏請修改刑例,於斗毆、報盜、劫囚、誣告、私鑄、服舍違式、斷罪引律、奴婢毆主、故禁故勘平人、應捕人追捕罪人、犯罪存留養親、官司出入人罪、徒流遷徙地方、外省駐防逃人,逐條論列,多被采取改定;又論銅船恣橫不法及驛站擾累諸弊,并下各省督撫禁革。先后封事數十上,劾疆臣琦善、河臣吳邦慶尤為時稱。宣宗嘉其敢言,擢太常寺少卿。遭憂歸,服闋,授鴻臚寺卿。疏論水師廢弛,漕政頹紊。十九年,出為直隸按察使,鞫護理長蘆鹽運使楊成業等得贓獄,論遣戍,前運使陳崇禮等并罣議。尋召為大理寺少卿。
二十二年,疏言:“海疆諸臣欺罔,其故由於爵祿之念重,而趨避之計工。欲破其欺,是在乾斷。資格不可拘,嫌疑不必避,舊過不妨宥,重賞不宜惜。近頃長江海口鎮兵足守,而敵船深入,逃潰時聞。竭億萬氓庶之脂膏。保一二庸臣之軀命。議者諉謂無人無兵無餉無械。竊以無人當求,無兵當練,無餉械亦當計度固有,多則持重,少則用謀,作三軍之氣,定邊疆之危,在皇上假以事權,與任事者運用一心而已。”復疏進預計度支圖、火器圖、籌海戰方略甚悉。二十三年,以親老乞歸省,不復出。著有廌華堂奏議及駢體文。
陳慶鏞,字頌南,福建晉江人。道光十二年進士,選庶吉士,散館授戶部主事,遷員外郎,授御史。二十三年,海疆僨事,獲罪諸臣浸復起用。
慶鏞上疏論刑賞失措,曰:“行政之要,莫大於刑賞。刑賞之權,操之於君,喻之於民,所以示天下之大公也。大學論平天下之道,在於絜矩。矩者何,民之好惡是已。海疆多事以來,自總督、將軍以至州縣丞倅,禽駭獸奔。皇上赫然震怒,失律之罪,法有莫逭。於是辱國之將軍奕山、奕經,參贊文蔚,總督牛鑒,提督余步云,先后就逮,步云伏法。血氣之倫,罔不拊手稱快,謂國法前雖未伸於琦善,今猶伸於余步云。乃未幾起琦善為葉爾羌幫辦大臣。邸報既傳,人情震駭,猶解之曰:‘古圣王之待罪人,有投四裔以御魑魅者。’皇上之於琦善,殆其類是,而今且以三品頂戴用為熱河都統矣,且用奕經為葉爾羌幫辦大臣,文蔚為古城領隊大臣矣。琦善於戰事方始,首先示弱,以惰軍心,海內糜爛,至於此極。既罷斥終身不齒,猶恐不足饜民心而作士氣。奕經之罪,雖較琦善稍減,文蔚之罪,較奕經又減。然皇上命將出師,若何慎重。奕經頓兵半載,曾未身歷行間,騁其虛忄喬之氣,自詭一鼓而復三城;卒之機事不密,貽笑敵人,覆軍殺將,一敗不支。此不待別科騷擾供億、招權納賄之罪,而已不可勝誅。臣亦知奕經為高宗純皇帝之裔,皇上親親睦族,不忍遽加顯戮。然即幸邀寬典,亦當禁錮終身,無為天潢宗室羞,豈圖收禁未及三月,輒復棄瑕錄用?且此數人者,皇上特未知其見惡於民之深耳。倘俯采輿論,孰不切齒琦善為罪魁,誰不疾首於奕山、奕經、牛鑒、文蔚,而以為投畀之不容緩?此非臣一人之私言也。側聞琦善意侈體汰,跋扈如常,葉爾羌之行,本屬怏怏;今果未及出關,即蒙召還。熱河密邇神京,有識無識,莫不撫膺太息,以為皇上鄉用琦善之意,尚不止此。萬一有事,則熒惑圣聰者,必仍系斯人。履霜堅冰,深可懔懼。頃者御試翰詹,以‘烹阿封即墨’命題,而今茲刑賞顧如此,臣未知皇上所謂阿者何人?即墨者何人?假如圣意高深,偶或差忒,而以即墨為阿,阿為即墨,將毋譽之毀之者有以淆亂是非耶?所望皇上立奮天威,收回成命,體大學絜矩之旨,鑒盈廷毀譽之真,國法稍伸,民心可慰。”疏上,宣宗嘉之,諭曰:“朕無知人之明,以致琦善、奕經、文蔚諸人喪師失律,惟有反躬自責,不欲諉罪臣工。今該御史請收回成命,朕非文過飾非之君,豈肯回護?”復革琦善等職,令閉門思過。於是直聲震海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