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四百五十 列傳二百三十七
光緒三年,山、陜大饑,奉命襄辦賑務。躬履災區查勘,全活甚眾。左宗棠、曾國荃、李鴻章等交章論薦。四年,授河北道。時比歲薦饑,貧民減價鬻田,十不得一。巡撫涂宗瀛飭荒歲賤價之田準取贖,然往往為勢家所持,以故失業者眾。惟大澂能判決如巡撫恉。
六年,詔給三品卿銜,隨吉林將軍銘安辦理西北邊防。大澂周歷要隘,始知琿春黑頂子地久為俄人侵占。因請頒舊界圖,將定期與俄官抗議,未得旨。時有韓效忠者,登州人,傭於復州侯氏。負博進,遁往吉林夾皮溝。地產金,在寧古塔、三姓東,萬山環繞,廣袤七八百里。流冗嘯聚其中,亡慮四五萬,咸受效忠約束。效忠嚴而不擾,眾服其公允,屢抗大軍不出。大澂單騎抵其巢,留宿三日,勸效忠出,效忠猶豫,意難之。大澂曰:“我不疑若,若乃疑我耶?”對曰:“非敢疑公。某負罪久,萬一主兵者執前事為罪。某死不恨,辜公意奈何?”大澂挺以自任,遂與效忠出,奏給五品頂戴,子七品,孫登舉有平寇功,授參將。七年,授太仆寺卿。法越事起,會辦北洋軍務,駐防樂亭、昌黎。
十年,遷左副都御史。俄,命使朝鮮,定其內亂,鹽運使續昌副之。至則日本使臣井上馨避不肯見,而挾朝鮮左議政金宏集於議政院,索償兵費三十萬。大澂謂續昌曰:“是蔑我也!”立率兵至議政院,排闥入,責數宏集:“柄國敗壞國事。今定約稍不慎,便滋異日紛,非所以靖國也。”宏集唯唯,井上馨亦氣懾,減索兵費十一萬而去。
十一年,詔赴吉林,會同副都統伊克唐阿與俄使勘侵界,即所侵琿春黑頂子地也。遂援咸豐十一年舊界圖立碑五座,建銅柱,自篆銘曰:“疆域有表國有維,此柱可立不可移。”於是侵界復歸中國,而船之出入圖們江者亦卒以通航無阻。十二年,擢廣東巡撫。葡萄牙侵界至澳門香山。總署與立約通商,畫澳門歸葡轄。大澂持不可,條上駁議,不報。
十四年,鄭州河再決,上震怒,褫河督李鶴年職,以大澂代之。是年冬,河工合龍,大澂力居多。大澂盛負時譽,會海軍議起,以醇親王奕譞為總理。大澂素與王善,治河功成,實授河道總督,加頭品頂戴。大澂遂疏請尊崇醇親王稱號禮節。疏入,孝欽顯皇后震怒,出醇親王元年所上預杜妄論疏頒示天下。大澂幾得嚴譴,以母喪歸,乃已。
十八年,授湖南巡撫。朝鮮東學黨之亂也,日本與中國開釁,朝議皆主戰。大澂因自請率湘軍赴前敵,優詔允之。二十一年,出關會諸軍規復海城,而日本由間道取牛莊。魏光燾往御,戰不利。李光久馳救之,亦敗,僅以數騎免。大澂憤湘軍盡覆,拔劍欲自裁,王同愈在側,格阻之,同愈以編修參大澂軍事也。光燾請申軍法,大澂嘆曰:“余實不能軍,當自請嚴議。”退入關,奉革職留任之旨。乃還湖南,尋命開缺。二十四年,復降旨革職永不敘用。二十八年,卒,年六十八。
大澂善篆籀,罷官后,貧甚,售書畫、古銅器自給。著有古籀補、古玉圖考、權衡度量考、恒軒古金錄、䦶齋詩文集。
論曰:河患日棘,而河臣但歲慶安瀾,即為奇績,久未聞統全局而防永患,求治難矣。鶴年以善治河稱,文彬論治河改運口,復淮流,亦頗有識。道镕剔河工積弊,務節減,振祎督工嚴,盡革中飽,尤以勤廉者,皆足收一時之效,然徒治標,非治本計也。大澂治河有名,而好言兵,才氣自喜,卒以虛忄喬敗,惜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