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三百二十二 列傳一百九
范宜賓,漢軍鑲黃旗人,大學士文程后也。以蔭生官戶部郎中,歷御史給事中,累遷太常寺少卿。出為安徽布政使,與巡撫胡文伯不相能,兩江總督高晉以聞。上召宜賓還,授左副都御史。宜賓奏言屬縣蝗見,屢請捕治,文伯執不可。上為黜文伯,而宜賓亦以捕蝗不力下吏議,當左遷。上以宜賓舊為御史尚黽勉,命仍為御史。宜賓疏言藩臬有所陳奏,輒呈稿督撫,當禁飭。上以整飭吏治,要在朝廷綱紀肅清,自無扶同蒙蔽之事,不在設法峻防,置其議不行。及與漱芳同被譴,上以宜賓漢軍世仆,乃敢妄言干譽,特重其罰,奪職,戍新疆。
曹錫寶,字鴻書,一字劍亭,江南上海人。乾隆初,以舉人考授內閣中書,充軍機處章京。資深當擢侍讀,錫寶辭。大學士傅恒知其欲以甲科進,乃不為請遷。二十二年,成進士,改庶吉士。以母憂歸,病瘍,數年乃愈。三十一年,散館,改刑部主事。再遷郎中。授山東糧道。衛千總寧廷言子惠以索逋殺千總張繼渠,錫寶下部議。上巡山東,召見,命來京以部屬用。以大學士阿桂奏,令入四庫全書館自效。書成,以國子監司業升用。
居三年,上以錫寶補司業無期,特授陜西道監察御史。時協辦大學士和珅執政,其奴劉全恃勢營私,衣服、車馬、居室皆逾制。錫寶將論劾,侍郎南匯吳省欽與錫寶同鄉里,聞其事,和珅方從上熱河行在,馳以告和珅,令全毀其室,衣服、車馬有逾制,皆匿無跡。錫寶疏至,上詰和珅。和珅言平時戒約嚴,或扈從日久漸生事,乞嚴察重懲。乃命留京辦事王大臣召錫寶問狀,又令步軍統領遣官從錫寶至全家察視,無跡,錫寶自承冒昧。上召錫寶詣行在面詰,錫寶奏全倚勢營私,未有實跡,第為和珅“杜漸防微”,乃有此奏。復諭軍機大臣、大學士梁國治等覆詢,錫寶又承“杜漸防微”語失當,請治罪。下部議,當左遷。上手詔略言:“平時用人行政,不肯存逆詐億不信之見。若委用臣工不能推誠布公,而猜疑防范,據一時無根之談,遽入人以罪,使天下重足而立、側目而視,斷無此政體。錫寶未察虛實,以書生拘迂之見,讬為正言陳奏。姑寬其罰,改革職留任。”五十七年,卒。
仁宗親政,誅和珅,并籍全家,乃追思錫寶直言,諭曰:“故御史曹錫寶,嘗劾和珅奴劉全倚勢營私,家貲豐厚。彼時和珅聲勢薰灼,舉朝無一人敢於糾劾,而錫寶獨能抗辭執奏,不愧諍臣。今和珅治罪后,并籍全家,貲產至二十馀萬。是錫寶所劾不虛,宜加優獎,以旌直言。錫寶贈副都御史,其子江視贈官予蔭。”錫寶,一士從子,再世居臺省,敢言名。家有甕,焚諫草,江嘗乞諸能文者為詩歌,傳一時云。
謝振定,字一齋,一字薌泉,湖南湘鄉人。乾隆四十五年進士,改庶吉士,散館授編修。五十九年,考選江南道監察御史。巡視南漕,漕艘阻瓜洲,振定禱於神,風轉順漕艘,人稱“謝公風”。六十年,遷兵科給事中。巡視東城,有乘違制車騁於衢者,執而訊之,則和珅妾弟也,語不遜,振定命痛笞之,遂焚其車。曰:“此車豈堪宰相坐耶?”居數日,給事中王鍾健希和珅意,假他事劾振定,奪職。和珅敗,嘉慶五年,起授禮部主事。遷員外郎,充坐糧廳,監收漕糧,裁革陋規,兌運肅然。十四年,卒。
道光中,振定子興峣,官河南裕州知州。以卓薦引見,循例奏姓名、里貫。宣宗問:“爾湖南人,乃能為京師語,何也?”興峣對言:“臣父振定官御史,臣生長京師。”上曰:“爾乃燒車御史子耶?”因褒勉甚至。明日,語軍機大臣:“朕少聞燒車御史事,昨乃見其子。”命擢興峣敘州知府。
錢灃,字東注,云南昆明人。乾隆三十六年進士,改庶吉士,散館授檢討。四十六年,考選江南道監察御史。甘肅冒賑折捐事發,主其事者為甘肅布政使王亶望,時已遷浙江巡撫,坐誅,總督勒爾謹及諸府縣吏死者數十人,事具亶望傳。陜西巡撫畢沅嘗兩署陜甘總督,獨置不問。灃疏言:“冒賑折捐,固由亶望骫法,但亶望為布政使時,沅兩署總督,近在同城,豈無聞見?使沅早發其奸,則播惡不至如此之甚;即陷於刑辟者,亦不至如此之多。臣不敢謂其利令智昏,甘受所餌,惟是瞻徇回護,不肯舉發,甚非大臣居心之道。請比捏結各員治罪。”上為詰責沅,降秩視三品,事具沅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