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二十四 魏書二十四 韓崔高孫王傳第二十四

　　太祖平袁氏，以柔為【管】菅長。縣中素聞其名，奸吏數(shù)人，皆自引去。柔教曰："昔邴吉臨政，吏嘗有非，猶尚容之。況此諸吏，於吾未有失乎！其召復(fù)之。"咸還，皆自勵，咸為佳吏。高幹既降，頃之以并州叛。柔自歸太祖，太祖欲因事誅之，以為刺奸令史；處法允當(dāng)，獄無留滯，辟為丞相倉曹屬。【魏氏春秋曰：柔既處法平允，又夙夜匪懈，至擁膝抱文書而寢。太祖嘗夜微出，觀察諸吏，見柔，哀之，徐解裘覆柔而去。自是辟焉。】太祖欲遣鍾繇等討張魯，柔諫，以為今猥遣大兵，西有韓遂、馬超，謂為己舉，將相扇動作逆，宜先招集三輔，三輔茍平，漢中可傳檄而定也。繇入關(guān)，遂、超等果反。

　　魏國初建，為尚書郎。轉(zhuǎn)拜丞相理曹掾，令曰："夫治定之化，以禮為首。撥亂之政，以刑為先。是以舜流四兇族，皋陶作士。漢祖除秦苛法，蕭何定律。掾清識平當(dāng)，明于憲典，勉恤之哉！"鼓吹宋金等在合肥亡逃。舊法，軍征士亡，考竟其妻子。太祖患猶不息，更重其刑。金有母妻及二弟皆給官，主者奏盡殺之。柔啟曰："士卒亡軍，誠在可疾，然竊聞其中時有悔者。愚謂乃宜貸其妻子，一可使賊中不信，二可使誘其還心。正如前科，固已絕其意望，而猥復(fù)重之，柔恐自今在軍之士，見一人亡逃，誅將及己，亦且相隨而走，不可復(fù)得殺也。此重刑非所以止亡，乃所以益走耳。"太祖曰："善。"即止不殺金母、弟，蒙活者甚眾。

　　遷為潁川太守，復(fù)還為法曹掾。時置校事盧洪、趙達(dá)等，使察群下，柔諫曰："設(shè)官分職，各有所司。今置校事，既非居上信下之旨。又達(dá)等數(shù)以憎愛擅作威福，宜檢治之。"太祖曰："卿知達(dá)等，恐不如吾也。要能刺舉而辨眾事，使賢人君子為之，則不能也。昔叔孫通用群盜，良有以也。"達(dá)等后奸利發(fā)，太祖殺之以謝於柔。

　　文帝踐阼，以柔為治書侍御史，賜爵關(guān)內(nèi)侯，轉(zhuǎn)加治書執(zhí)法。民間數(shù)有誹謗妖言，帝疾之，有妖言輒殺，而賞告者。柔上疏曰；"今妖言者必戮，告之者輒賞。既使過誤無反善之路，又將開兇狡之群相誣罔之漸，誠非所以息奸省訟，緝熙治道也。昔周公作誥，稱殷之祖宗，咸不顧小人之怨。在漢太宗，亦除妖言誹謗之令。臣愚以為宜除妖謗賞告之法，以隆天父養(yǎng)物之仁。"帝不即從，而相誣告者滋甚。帝乃下詔："敢以誹謗相告者，以所告者罪罪之。"於是遂絕。校事劉慈等，自黃初初數(shù)年之間，舉吏民奸罪以萬數(shù)，柔皆請懲虛實；其馀小小掛法者，不過罰金。四年，遷為廷尉。

　　魏初，三公無事，又希與朝政。柔上疏曰："天地以四時成功，元首以輔弼興治；成湯仗阿衡之佐，文、武憑旦、望之力，逮至漢初，蕭、曹之儔并以元勛代作心膂，此皆明王圣主任臣於上，賢相良輔股肱於下也。今公輔之臣，皆國之棟梁，民所具瞻，而置之三事，不使知政，遂各偃息養(yǎng)高，鮮有進(jìn)納，誠非朝廷崇用大臣之義，大臣獻(xiàn)可替否之謂也。古者刑政有疑，輒議於槐棘之下。自今之后，朝有疑議及刑獄大事，宜數(shù)以咨訪三公。三公朝朔望之日，又可特延入，講論得失，博盡事情，庶有裨起天聽，弘益大化。"帝嘉納焉。

　　帝以宿嫌，欲枉法誅治書執(zhí)法鮑勛，而柔固執(zhí)不從詔命。帝怒甚，遂召柔詣臺；遣使者承指至廷尉考竟勛，勛死乃遣柔還寺。

　　明帝即位，封柔延壽亭侯。時博士執(zhí)經(jīng)，柔上疏曰："臣聞遵道重學(xué)，圣人洪訓(xùn)；褒文崇儒，帝者明義。昔漢末陵遲，禮樂崩壞，雄戰(zhàn)虎爭，以戰(zhàn)陳為務(wù)，遂使儒林之群，幽隱而不顯。太祖初興，愍其如此，在於撥亂之際，并使郡縣立教學(xué)之官。高祖即位，遂闡其業(yè)，興復(fù)辟雍，州立課試，於是天下之士，復(fù)聞庠序之教，親俎豆之禮焉。陛下臨政，允迪叡哲，敷弘大猷，光濟(jì)先軌，雖夏啟之承基，周成之繼業(yè)，誠無以加也。然今博士皆經(jīng)明行脩，一國清選，而使遷除限不過長，懼非所以崇顯儒術(shù)，帥勵怠惰也。孔子稱'舉善而教不能則勸'，故楚禮申公，學(xué)士銳精，漢隆卓茂，搢紳競慕。臣以為博士者，道之淵藪，六藝所宗，宜隨學(xué)行優(yōu)劣，待以不次之位。敦崇道教，以勸學(xué)者，於化為弘。"帝納之。